他頓了下,語氣低糜了些:“不管你喜不喜歡我。”
他說得這麼認真像是當初他說想當一個警察時那樣。
曾望眨了下眼,一顆雨珠從她的睫毛上滴落。
周祺轉身冒雨跑開,水窪裡的水隨著他的腳步四濺散開,噠噠地遠去。
曾望緊緊握住手中的傘,心裡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
下午上課,曾望和周祺之間的氛圍一直都很奇怪,他們不交流,上課時彼此各懷心思,一下課曾望就會離開教室,兩人同桌卻形同陌路。
最後一節班會課,班主任在講臺上絮叨著要認真學習之類的套話,最後照例問了句:“你們有沒有什麼問題?”
班上靜默一瞬,曾望突然舉起手。
“曾望,有什麼事?”
曾望站起身,在全班人的注視下緩緩啟唇道:“我想換座位。”
周祺猛地抬頭看她,她卻定定地看著講臺,一絲注意力都沒有放在他身上。
班上一陣嘩然,照理說周祺是班上第一,和他作同桌是求之不得的事。
班主任也很意外,他咳了聲問:“你想換到哪兒?”
“中間一列,自己坐。”曾望答得幹脆。
班主任打量了眼周祺,他一直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中間一列有沒有誰願意和曾望換的?”
“我。”
剛問出口,中間就有兩個女生舉手了,其中一個是王亞亞,之前曾望和白鈴調座位,班主任讓白鈴坐中間,後來王亞亞又和白鈴換了座位。
班主任詢問周祺:“讓王亞亞和你一起坐行嗎?”
曾望眼神平靜,像湖面凝冰,風吹不動。
周祺沉默著,過了會兒才站起身,幹啞著聲音答道:“老師,我想自己一個人坐。”
全班都在細聲議論,曾望眼神微動,到底沒扭頭看他。
班主任有些頭疼,一個學生要求換座位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幾番調停詢問才把座位重新排好。
至此,曾望和周祺就不再是並排而坐的同桌了,他們如願地坐到了中間一列,一前一後,距離不遠卻如同隔著山河,橫渡不過。
……
整個晚自習周祺都心不在焉的,書本上的任何東西他都看不進去,盡管他低著頭但注意力卻一直被前面的曾望牽著。
他腦海裡一直回想著中午的場景,想著她說過的話,心裡頭到現在還是悶悶的。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他在感情這方面向來遲鈍,或者不如說是尚未開竅,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曾望的,或許是在那個目睹她對著玫瑰喃喃私語的夜晚開始,他情感的天平就開始傾向她了,他能在她身上找到共鳴。
前段時間他們關系和緩,即使曾望總是在口頭上嫌棄他,他自認為已經摸清了她的性格,所以對那些話從不放在心上。他滿足於他們之前的相處模式,他不能保證自己從未外露過情感,可他從來沒想要改變現階段他們的關系,直到今天……
曾望轉身離開後的那幾秒,他腦袋空空,只是依著本能追上她,卻似乎把她推得更遠了。
或許他以為的瞭解不過是自以為是,她從開始到現在對他都是排斥抗拒的。
周祺的腦子用在學習上就是利刃,對待習題他能快刀斬亂麻,可面對曾望它就變成了鈍刀,無從下手,甚至反被制衡。
晚自習下課鈴聲敲響,前頭的身影晃了下,周祺立刻凝神。
曾望把書包拉鏈一拉,起身把包甩到背上。
她的影子投映在他的桌上,他很想抬頭問她是不是又要去小吃街,可想到下午她冷冰冰地讓他別再管她的事,他生生地止住了動作。
他不想再討嫌。
曾望讓邊上的同學給她讓個道兒,餘光瞟了眼後座,見他在埋頭苦讀就平靜地收回目光,離開座位走出教室。
曾望單肩揹包,獨自順著校道往校外走,周邊嬉笑打鬧的人群反倒讓她覺得異常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