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極小心,就像她做事一樣謹慎,好像很怕魚裡面的刺,也怕生命中的刺。
餘楊收回眼,也夾了一筷子,周小荻被辣的出了一身汗,邊用手扇風邊問:“味道怎麼樣?好吃麼?”
餘楊抽了張紙,擦擦嘴邊的辣油,“不錯。”
周小荻眯眯眼,又將自己投入於美食大業中。火鍋的鮮辣將人嘴裡的味蕾刺激到極致,全身的感官都焦距於此,繼而忘卻了其他傷心、難堪的事。
可餘楊沒有,他好像一個漁夫,慢慢放線,直到魚將餌料吃的渾身舒爽才問:“那個鄭功成……是第一次對你這樣麼?”
周小荻愣了,筷子上的羊肉掉在碗裡,她垂下眼神色難辨。
餘楊看的很心疼,輕輕咳了一聲,說:“我突兀了。”
周小荻抬頭,笑:“沒有……他以前也對我動過一次手,但被我遏制了。我沒想到他膽子有這麼大。”
餘楊皺眉:“你沒和別人說?”
這句話像是觸及到了周小荻的神經,她臉色瞬間蒼白,眼底鋪滿恐慌,她捏緊自己的手好一會兒,才說:“沒有,並不是什麼大事。”
餘楊想要說什麼,周小荻卻抬頭:“我準備辭職了,好了,別在提這件事了。”
看的出,她很在意。
正是因為在意,餘楊才希望她能說出來,將這些沉重的擔子分給他,好不要那麼累。
可她沒有,她一邊笑嘻嘻陽光燦爛的和你互動,一邊藏在暗處舔著生了瘡的傷口。
每舔一口都是在心窩裡再添一刀,然而這樣的日子她已過了十多年。
餘楊喉嚨有些梗,卻終究沒說話了。
吃過了飯,是餘楊給的錢,周小荻沒再客套,走過拐角的時候看到有個老翁推著車賣菠蘿。
她回頭,問:“要吃菠蘿麼?”
餘楊盯著那黃色的水果,嘴裡冒出酸水,反問道:“你愛吃?”
周小荻點頭。
“那我也要一塊。”
菠蘿被鹽水漬了,生了甜,可還是有些澀人的酸。
餘楊咬了一口,舌條都差點卷不過來,再睜眼時,口腔麻成一團。
周小荻看了發笑:“有這麼誇張嗎?”
餘楊不喜歡吃水果,更不喜歡吃酸的東西,所以不大能接受這個味道。
可週小荻卻像是很享受,她三下五除二將手裡的菠蘿吃完,餘楊才咬了一口。
她看著,忽然說:“吃菠蘿的時候感覺麻是正常的,因為菠蘿裡有一種酶,你在吃它的時候,它也在分解你的口腔,神不神奇?”
餘楊手裡的菠蘿順著胳膊肘流下汁水,落在地上,凝成一朵漂亮的花。
周小荻站在他面前。
餘楊在他的凝視中又咬了一口菠蘿。
酸、澀,麻的人卷不了舌頭。
他又咬了一口,一大口的,彷彿在和自己作對,又彷彿是和周小荻作對。
周小荻朝後退了一步,細細看著他,也是首次用心的去臨摹他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