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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令嬅之死

但在心裡,她是吶喊過的:我有什麼錯呢?甚至我為你們做了許多,為什麼,不僅不肯放過我,還要打倒我背後的家族?

在這個瞬間,她忽然明白了。那被她暗暗憎恨了十幾年的顯宗皇帝、馬皇后、先帝、宋月樓...那些人。她如今明白他們了。

其實這世上,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人”與“壞人”。只有被逼到某個處境下,不得不做出一些令人厭惡的事的,可悲的人。

而不幸的,是她如今在重蹈著她過去所厭憎的那些人的覆轍。

即便如此,有些事也不得不做。

她收拾了下情緒,輕輕地擊了幾下掌,候在門外的竹茹立刻進門,託著一個金盤。上頭有一樽酒壺、一盞金盃。

令嬅看著,嘴角抽動了一下,眼底一片死寂,“你竟然如此面不改色。你已經完全的變了。”

履霜心裡是絕望過後的平靜,“在天下的巔峰生存,誰能不變呢?只有你,令嬅,十幾年如一日,永遠都這麼單純。”她忽然想哭。並且抑制不住地真的流下了淚水,“其實你本來是可以活下來的,如果你願意安安分分地當一個太妃。為什麼要重新回宮,攪入宮廷這攤渾水呢?你已經逃出去了啊。”

令嬅倔強地說,“對你來說,這裡是牢籠。但於我而言,卻是承載和陛下十幾年婚姻生活的家。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來。我還要拿回他被你們奪走的一切!那是他的,他的!”

履霜不由自主地搖著頭,心酸地說,“他不值得你這樣做。令嬅,你難道看不清楚嗎?先帝他並不愛你。他只是覺得你安全,你沒有心機,你不會算計他,所以他願意同你呆在一起。你以為他對你很好嗎?想想在宋月樓死後,他冷待了你多久?”

令嬅不願聽那些,捂住耳朵,大聲地,甚至在嘶吼,“不,不!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他一直都是愛我的。我生育了宮廷中最多的孩子。他一生中,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是最長的......”她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以手掩面,失聲痛哭。

她一番話說的異常卑微,幾乎看不到過去那樂天的、爽快的、驕傲的申令嬅的影子。履霜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把話同她說的這樣明白殘酷?可憐的令嬅,她只是單純,她並不傻。其實她一早已經猜到了吧,那個枕邊人寵愛她的理由。但從未說過。如今卻被她像撕開傷疤一樣地抖露了出來。

門上傳來了三聲輕叩。

令嬅自手掌後升騰起淚痕斑駁的一張臉,心裡明白,那是催命的叩聲。把眼淚都擦乾淨了,儘量鎮定地問,“我死之後,我的兒女你會怎麼處置?”

履霜避開了她直直的注視,道,“兩位公主會交由宗室裡德高望重的王妃撫育。到了婚齡,我會親自為她們挑選可靠的駙馬,送她們出嫁。壽兒...”她猶豫了一下,說,“他對皇位沒有威脅。”她的呼吸停了一拍,這才又重複了一遍,“他對皇位沒有威脅。所以,我會護著他,一生順遂到老。”

申令嬅略微地鬆了口氣,問,“壽兒如今還好嗎?”

“好。三個月前,我曾見過他一面。到這兒了。”她比劃了個高度,“再過幾年,大約就要趕上我了。他一直跟著宿儒徐默習書,現如今生的溫文爾雅,很有先帝當年的影子。”

令嬅聽的眼睛亮了一下,“是、是嗎?他的確是幾位皇子裡最像先帝的一個。”倏爾又苦笑起來,“可惜我再也見不著他了。兩年前那一次,原來就是我們母子的最後分別...我的兒子、我的丈夫。我甚至無法告別一聲,就要永遠地和他們分開了。”

她說完,是很長時間的靜默。

她見履霜毫無表示,慢慢收住了面上的悲慘表情,譏誚地說,“我以為...我這樣說了以後,你會提出,讓我和壽兒再見一面。你真的變了太多了。過去的謝履霜,沒有這樣冷硬的心腸。”

履霜平淡地道,“過去的令嬅,也不會這樣演著戲,試探我。”她喟嘆著說,“其實你應該知道,這個時候再和兒子見一面,對他而言,只有弊沒有利。”

“與其這麼講,不如說——我想要讓兒女好好地活下去,在你們兩個手下活下去,此時此刻,就只能安安靜靜地、順從地、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赴死?”

履霜聽著她冰涼的譏誚,心裡沒有任何反應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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