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憲掃視他們,朗聲道,“歷來武臣以征伐剿殺之功立威。然而勘定眾亂,卻由河內郡軍代勞。”他振臂斷喝,“幸而此戰還有尾功可奪!諸位可願隨我伏兵于山下,盡剿反賊?!”
月明、星稀、殺伐烈。
河內郡太守聞知行宮被圍,不敢怠慢,當即點了一萬兵士,星夜來援。臨近二郡的大軍也陸續地趕來。合兵一處,殺的潁川郡叛軍馬匹奔走,兵盡矢窮。好不容易的,才有一小隊傷病員護送著副首領林剛衝出重圍。
援軍本想親自追擊的,但星夜趕往這裡本就疲憊,又經歷了多時的血戰,失力過多之下,不免阻攔不及。劉炟便同身旁的大皇子商量,“鳴金吧?”
大皇子想了想,說好,親自敲起城牆上的銅鼓來。三郡援軍便點整人數,收兵進行宮。
見他們全忘記了竇憲,履霜心裡又是急又是擔憂。因和劉炟有些交情,覷著空悄悄拉了他袖子一把,“殿下。”
劉炟本欲跟著大皇子下樓的,但見她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停了下來,溫聲問,“怎麼?”
履霜幾乎要哭出來,“家兄貪圖立功,帶著人去追擊叛軍了...”
“沒事。”劉炟安慰道,“憲表哥武藝高強,必能阻截叛軍,你放心。”
履霜含著眼淚搖頭,“叛軍雖損傷嚴重,到底還有千人。萬一狗急跳牆,家兄他...”
“你太小看令兄了,他可是天生的將才。再則,有些功業,只能透過他自己流血流汗地掙。”劉炟靜靜地看著她,說。
履霜聽了,心中半是發寒,半是惶急。幾乎可以確定,他是知道的...她做過的事,他全部都猜到了。攥著帕子,勉強地止了哭,臉色一點一點地白了起來。
但劉炟沒有責備的意思,甚至他連話都不想說破,只是安慰道,“叛軍到如今雖仍有千人,可泰半都是傷兵,只需因釁擊之,其眾必離。你放心地跟著我一同回去吧。興許咱們還沒回頤志殿,便能聽見捷報傳來呢。”
僅剩的一千多名潁川郡叛軍,相互掩映著,退到了山下。他們一個個又累又渴的,好不容易地才找到一處小水潭。忙都下了馬,也顧不得水乾淨不乾淨了,拿手捧了便往口裡送。
清水入口,方才廝殺帶來的疲倦、血汗一下子都被洗去了,他們的精神慢慢迴轉過來。
林剛看著剩餘的殘兵,嘆息道,“我早就同翟大人說過,對朝廷有不滿可以徐徐上書。他非要兵諫...”
“嘔...”身旁的一個親衛忽然以手撫胸,跪倒在地。
林剛吃了一驚,忙問,“怎麼了?”
語音未落,便見越來越多計程車兵跪倒在地,往下嘔吐起來。他忙走過去細看,“...血!”細想了一回,腦中激靈靈的一陣清醒,走到河水邊去看,果見月光下,河水上漂浮著一點還未溶化的、微不可見的青色粉末。
他持劍在手,對那些沒喝過河水、尚且完好無缺的人大聲喝道,“你們幾個,一個都不許動!”
那幾個人頓時立在了原地,舉起兩手,訥訥道,“怎麼...”
林剛此刻看誰都覺得可疑,拿著劍抵住他們胸口,神經質地一個個問,“是你下了毒嗎?是你?還是你?!”
幾人都茫然無措。
林剛見了更覺可疑,把刀又往前遞了幾分。不想腳踝處不知被誰推了一把,他整個人往前一跌,刀順勢刺進了面前那個士兵的胸膛。那士兵滿面的不可置信,“大人...”
林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住了,想驚叫,但聲音被堵在了喉嚨口。
身後不知哪個士兵先起了頭,叫道,“林大人要殺了咱們投往行宮!”伴隨著那個中刀士兵的倒下,眾人都喧譁起來。
林剛無措地辯解,“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眼見著好幾個中了毒計程車兵都掙扎著站了起來,滿面憤恨地持刀劍衝了過來,他一邊後退一邊道,“不是我!”
然而背後陡然傳來劇痛。他轉頭去看,不知是誰的刀插入了他的後背。
究竟是誰...
這是他臨死前唯一在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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