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日已過,古明地覺早已痊癒,阿空亦醒了過來,再無生命之虞,止是仍舊身虛體弱,行動不便。古明地覺這三日來白天便和八意永琳商討對付八雲紫、白玉樓之計,少不得被八意永琳藉著檢查藉口佔些便宜,晚上則陪著阿空說話,其間阿燐攜戀戀也來了一次,主僕四人其樂融融。到了第三日,古明地覺實在受將不住八意永琳熱情,喚來阿燐看護阿空好生調養,自己落荒而逃,奔紅魔館去了。
古明地覺到了紅魔館前,方才想起身上所穿還是八意永琳準備的病服,欲要回地靈殿更衣,卻又怕耽誤了事兒,只好硬著頭皮在霧之湖畔整理了一番,方才進紅魔館。古明地覺進了紅魔館,也無人阻擋,找了個妖精女僕問了一問,徑自往蕾米莉婭所在之處來了。古明地覺來了紅魔館許多次,還是第一次進這地下大圖書館,只見館內書架層層豎立,一眼望不到邊際,無數妖精女僕、惡魔僕從來回飛舞,整理書架,打掃灰塵。古明地覺本是一書蟲,地靈殿平日不止藏有各類書籍,古明地覺本人閑暇時亦著書立作,可如今見了這紅魔館大圖書館,也贊嘆不已,不自覺便吟道:
常道讀書患不多,亦嘆思意患不明。
問君何得書萬卷?遙指紅魔館下藏。注1)
古明地覺吟畢,正自出神,忽然聽得有人說話:“古明地殿主好雅興,大小姐聽得女僕來報,左等右盼不見人來,命我來尋,不想在此聽得如此贊美之語。聽古明地殿主所吟,莫非也是讀書之人?”古明地覺轉過身來,見來人正是這大圖書館館主帕秋麗,便作了一揖,笑道:“帕秋麗小姐別來無恙。三日前得蒙帕秋麗小姐施法相救,卻因阿空之事,不曾道謝,如今方才想起,古明地覺慚愧。”古明地覺本是注重禮儀之人,平日裡禮數周全,有大家風範,今日卻身著病服,行起禮來不倫不類,逗得帕秋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古明地殿主還是免了這許多禮節吧,如今紅魔館、地靈殿既結為同盟,我出手相助便是本分之事,殿主不用道謝。”頓了頓又追問道:“古明地殿主平日也讀書?”古明地覺淡淡道:“雖不及紅魔館,地靈殿亦有不少藏書,我在閑暇之時,亦喜歡舞文弄墨,打發時間。”帕秋麗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了一下古明地覺,問道:“不知殿主有何著作流傳於世?”古明地覺仍舊風輕雲淡:“些許雜書,怎敢妄稱著作,只為自娛自樂,書名都不曾取得,又怎會流傳於世?”帕秋麗見古明地覺不願說,只好又換個話題道:“殿主既然讀書,可知這書中是如何寫覺一族的?”古明地覺答道:“略知一二。”帕秋麗揮了揮手,從遠處書架上取過一本書,表皮發黃,已是有些時日了。帕秋麗用袖子擦拭了下書面,遞予古明地覺,說道:“昔日言語頂撞,並非與殿主有怨,只因大小姐心性幼小,這書中又將覺一族寫得十分不堪,因此我不可不察,還望殿主莫要責怪。”古明地覺接過古書,看封面上寫得龍飛鳳舞幾個大字:《論覺妖怪與讀心術》,又沒有作者名諱,覺得十分突兀,細細檢視,卻看出這書皮乃是後面加上,料想是帕秋麗讀了此無名之書,自己加上的名字。古明地覺略過帕秋麗所寫前言,直接翻到正文,才看了兩三行,便一把合上了書,面色古怪,將書又遞回給了帕秋麗。帕秋麗見古明地覺行止異常,直以為是古明地覺小氣,見不得書中詆毀覺一族內容,故作此怪模怪樣,遂不悅道:“殿主這是何意?此書若有何不實之處,大可指出,為何作此模樣?”古明地覺終於忍將不住,大笑三聲,說道:“帕秋麗小姐卻是誤會了。我非那般小氣之人,只是這書,帕秋麗小姐可知是何人所寫?”帕秋麗愣了愣,答道:“不知,只知道已有近千年歷史。莫非是殿主所著?”古明地覺連連搖頭,說道:“我怎會寫詆毀自己之書?嗨!這書作者你也認識,正是八雲紫。”帕秋麗大吃一驚,道:“八雲紫?這八雲紫還會寫書?”古明地覺笑道:“這八雲紫不止會寫書,琴棋書畫可謂是無一不精,數千年前在妖怪中就享有無上聲望,被尊為賢者。”帕秋麗卻被古明地覺說糊塗了,問道:“那這八雲紫寫這麼本書作甚?莫非她與覺一族恩怨自千年前就結下了?”古明地覺聞言,收斂了笑容,嘆了口氣,說道:“唉,此事說來話長,不如先去見你家大小姐,免得讓她等得心急。”帕秋麗這才想起正事,忙點頭道:“正是正是,我們先去見大小姐要緊。”言畢便指了個方向,跟在古明地覺後面,低頭看著手中之書,默運法力,在封皮上又烙上三個小字:八雲紫。隨即揮了揮手,將這本書送到最遠一個書架上去了。
二人到了圖書館中央,見到蕾米莉婭,這蕾米莉婭正手端紅茶,脖子伸得老長,一旁咲夜侍立左右,眼色低垂,不知在想些啥。古明地覺見了蕾米莉婭,行了個禮,方欲說話,蕾米莉婭卻一口紅茶噴了出來,隨即咳嗽不止,一旁咲夜忙上前幫自己大小姐順氣。古明地覺心念一轉,已明白蕾米莉婭因何如此,也不惱怒,只是笑眯眯坐在一旁,自己倒了杯紅茶喝了起來。過了半晌,蕾米莉婭方才順過氣來,面色通紅,問道:“姐姐你怎做此打扮,卻是嚇了我一跳。”古明地覺笑眯眯地說道:“原先衣服一番打鬥已經破損不堪,前幾日在永遠亭療傷,八意永琳給了我這件衣服,後來急著來看妹妹,就忘了換下來。”蕾米莉婭又打量了古明地覺一會兒,見古明地覺面色飽滿,知曉傷勢已然無礙,方才放下心來,說道:“方才姐姐與帕琪在那邊聊甚子,笑聲連我這都聽到了。”古明地覺呵呵一笑,答道:“方才在那邊見帕秋麗小姐賦詩,聽到妙處,不覺撫掌而笑。”蕾米莉婭奇道:“原來帕琪還會賦詩?平日不曾見你有此興致,因此不知帕琪居然對詩詞也有研究,不若今日就趁興致再作一首,也讓我聽聽。”而帕秋麗聽了古明地覺的話,差點被一口紅茶噎死,拼命將茶水嚥下,又聽大小姐要自己當場作詩,只能支支吾吾道:“大小姐,我怎會作詩,方才不是我,是。。。是。。。”話未說完,便被古明地覺接過話頭,說道:“帕秋麗小姐莫要謙虛,身懷如此大才,若不施展,豈不是明珠蒙塵?這詩詞一道,我亦有耳聞,對字對詞,校對聲韻,最是困難,不想帕秋麗小姐精通此道,定要教我等開開眼界。”旁邊眾人連聲附和。帕秋麗被古明地覺一番話說得騎虎難下,望著自家大小姐好奇眼光進退兩難,心中方才升起的一絲對覺一族憐憫之意也消失殆盡,暗道:古明地覺,果然最是記仇,方才我讓你出了個醜,你就用言語擠兌我,真是下流。帕秋麗正憤怒間,忽的腦筋一轉,連忙轉移話題道:“古明地殿主,方才你說八雲紫能文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地我們卻不曾聽聞此事?”
蕾米莉婭果然被這八雲紫的訊息吸引,問道:“覺姐姐,這事可是真的?”帕秋麗見自家大小姐被轉移注意,鬆了一口氣,再看古明地覺,古明地覺卻眉頭輕皺,面色有些暗淡,過了半晌,方才開口說道:“這八雲紫不知活了多久,莫要說琴棋書畫,便是各種旁門左道,也最是精通。”咲夜在一旁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抬頭好奇道:“我終日與靈夢一塊,昔日又得為自機,見了八雲紫不知多少次了,也不曾聽說此事。”古明地覺長嘆一口氣,說道:“這八雲紫乃是境界妖怪,古往今來止她一個。據我覺一族記載,這八雲紫,數千年前現於人世,一出世便以貌似天仙、才高八鬥、溫柔嫻淑聞名於世。想那上古蠻荒之時,眾妖怪皆過著那生吃活人、茹毛飲血的生活,人類亦大多愚昧無知,還將不少妖怪當作神靈圖騰供奉。八雲紫見狀,便起了濟世之心,創學堂,教文字,希望普度眾生。可學生卻大多是蠻荒人類,妖怪們都自負神力,不肯識字。不多時,人類發展突飛猛進,將妖怪們趕得四處逃竄,只敢棲身於荒山野嶺。妖怪們氣憤不過,便上門與八雲紫理論,八雲紫與眾妖怪打了一個賭:若是所有妖怪合力,能接下八雲紫一招,八雲紫便認輸,任憑處置,若是接不下,則眾妖怪要唯八雲紫命令是從。不想這八雲紫身負境界之力,調動八萬裡山河之力,一招便鎮壓了在場全部妖怪,法力深厚者還能留得一條命,法力淺薄者當場身碎。自此八雲紫文治武功名動世界,被眾妖怪尊為賢者,實為妖族統領。”眾人聽古明地覺所述歷史聽得入了迷,連古明地覺何時停下都不知曉,還在回味昔日八雲紫力壓群妖的壯舉,突然帕秋麗出聲了:“可這又與覺一族何幹?八雲紫為何處處針對覺一族?”眾人這才被驚醒過來,眼巴巴的看向古明地覺。古明地覺顏色更暗,幽幽說道:“這八雲紫自從成了妖怪賢者,威風八面,驚動了當時世上幾乎所有妖物,有的不服管教,前去挑戰,均落得戰敗身死的下場,而我覺一族與不少妖怪大能本著避世原則,對八雲紫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甚至偷偷跑去偷學八雲紫所授課業。如此又過了千年,不想昔日之無為,今日卻惹出禍來。這八雲紫授課淺顯易懂,能將許多複雜道理講解得一清二楚,自此人類文明突飛猛進,至千年前,已有不少人提出質疑,不再信奉神佛、恐懼妖怪。此事引起當時不少有先見之明者警覺,八雲紫自身亦察覺到問題所在,可惜人類自己早已創立學校、改良信仰、設定科研,不再受八雲紫所節制。八雲紫眼見無數妖怪神靈即將死於非命,深感自身之責,便萌發了依自身能力,創立一世外桃源的想法。可惜此想法卻遭到當時諸多妖怪大能激烈反對,只因若是入了幻想鄉,這些大能便再無憑依,任由八雲紫宰割,唯恐地位不在。可此想法卻深受底層妖精妖怪歡迎,八雲紫便借勢寫了數本無名之書,散佈於妖怪之中,挑撥仇恨,蠱惑人心,使眾妖怪群起而攻之,將領頭幾個大族屠戮一空,自此反對之聲漸小,八雲紫才得以重整妖怪,立大結界,攻月之都,做下許多事業。”蕾米莉婭顫聲問道:“莫非。。。姐姐一族也在其中?”古明地覺默然點了點頭道:“幸虧當日我與戀戀去妖怪山上找勇儀玩耍,方才逃過一劫。”帕秋麗卻疑惑道:“只是此事既當時轟動一時,今日為何了無痕跡,從未有書本提及此事?”古明地覺答道:“自覺一族慘遭滅門之後,也引起了其餘妖怪大能警覺,加之覺一族鬥法能力與其餘妖怪大能相比不可同日而語,眾妖怪損兵折將,亦無寸進。”咲夜追問道:“哪些大能?”古明地覺看了一眼咲夜,露出一絲瞭然,說道:“魔族神綺,魅魔一族,鬼族,盡皆將來犯之敵擊退,而妖怪散修風見幽香,則是八雲紫親自出手,二人鬥了一天法,不知勝負,只是八雲紫回來之後再不提及此事,太陽花田二位女僕消失不見,而風見幽香亦千年未出太陽花田。”說罷頓了頓,接著說道:“咲夜小姐不必多想,千年前可還沒吸血鬼這一種族。注2)”咲夜眼中紅光略一閃現,便又低下頭去,不再言語。帕秋麗咳嗽一聲,接著問道:“殿主你說八雲紫寫了數本書來詆毀眾妖怪,可如今為何我止看見你那一本,別的莫非都被銷毀了?”古明地覺臉色帶上一絲嘲諷,右眼微眯,說道:“怎麼會失傳,如今幻想鄉內眾人,誰提起魔女神綺、魅魔一族不是戰戰兢兢,直視為魔頭,使得二位傳人至今不敢公開身份,唯恐惹起眾怒。”眾人大驚道:“這二位還有傳人留在幻想鄉?”古明地覺笑道:“當然,魔法之森兩位魔法使小姐便是。”這一句話宛如一陣驚雷,將眾人劈得目瞪口呆,帕秋麗一下坐將不住,跌在地上。古明地覺似笑非笑,接著說道:“如若帕秋麗小姐還不相信,我這還有一事兒可以證明。間歇泉異變之後,地底地表貫通,阿燐給我帶了本書回來,名曰《求聞史記》,乃是人間之裡稗田阿求所著,遍書幻想鄉眾妖怪。這書中描寫幽香之段便大為偏頗,直把一溫柔善良花妖說得兇狠殘暴、十惡不赦,依我看,這八雲紫所著花之書便在稗田阿求手中,如若不信,他日前去借來一觀便知。”帕秋麗坐在地上,心亂如麻,仍舊強撐:“你。。。你怎知道那幽香溫柔善良?”古明地覺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衣袖,說道:“我與戀戀幼時常到太陽花田與風見幽香玩耍,風見幽香亦常到我覺一族領地做客,若論我與幽香交情,只怕比帕秋麗小姐所活年歲,還要長些。”古明地覺話音才落,只見帕秋麗眼色一翻,暈了過去。注3)
注1:改編自韓愈《勸學詩》。
注2:這裡涉及本書設定,設定中現存最年長的吸血鬼就是大小姐,其餘的吸血鬼最多與大小姐同時代,比如德古拉。
注3:黑歷史人物不會登場,最多會在人物對話中被提及,而幽香已經在有意識將其代入劇情了,但是幽香應該不會出手與八雲紫鬥法,更多的是作為背景戰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