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殺青戲還挺重要，此時的嘉月還是披著人間馬甲的飛光。她和趙纖凝扮演的大師姐坐在屋頂上，聽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聊起悲慘的過往。

大師姐的前半生，是無數窮苦百姓的縮影。她爹孃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盡管全家人在貧瘠的田地裡賣命拼搏，也依舊窮得吃不飽飯，連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遇上天災人禍，更是毫無抗風險能力，連想要賣身，都沒有主家願意接收。

師姐說，她是在快要被吃掉的時候，被師尊撿走的。

機器用搖臂推來特寫鏡頭，淩穗歲四肢僵硬地坐在屋頂上，表演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表情的無措。她的震驚只在轉移目光的一瞬間，隨後又快速壓下。

“嚇到你了？”趙纖凝語氣淡淡，“鬧饑荒的時候，易子而食又不是什麼新鮮事。”

她在腦海裡想好了要用什麼樣的語氣說，奈何這時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哆嗦，面部表情完全不受控制，導演喊了停。

下雪時的雪景確實美，這場戲的視覺效果遠超導演預期，但寒風蕭瑟太影響演員狀態了。

淩穗歲摸了摸趙纖凝的手，完全是冰涼的。她依稀記得，纖凝的經紀人說過她體寒，非常非常怕冷。

“這風還要刮一陣，你先下去吧。”淩穗歲和她說，“可能剛才定位置的時候耗了點時間，把你都吹凍住了。我先拍後面的單人戲，你在裡面烤烤火，晚點再上來。”

趙纖凝拼命搖頭，表示自己要和淩穗歲共患難。不就是冷風嘛，老闆能吹，她也能吹！

“我理解，但沒必要。”淩穗歲冷靜地說：“梯子就搭在那，你上下很方便。我不需要你和我一起吹風，只需要你調整好狀態，拍出能讓人滿意的內容。如果你反複ng，我們會在屋頂上待得更久。”

在關乎作品質量的問題上，淩穗歲通常是結果導向。

趙纖凝欲言又止：“可是……”

“而且，你是我公司的藝人。”淩穗歲接著說，“你要是今晚吹風感冒，甚至留下什麼病根，那才真的對我有負面影響。好了，快下去吧。”

成功說服趙纖凝離開後，淩穗歲站了起來。

她們中間還沒拍的內容是：師姐覺得人間如煉獄，但修煉成仙之後，仙族的居所必定是“世外桃源”那樣的和平安詳之地。所以，她才會一心向道，只求早日飛升。

淩穗歲之後的單人鏡頭很簡單，她站了起來，眺望著遠方的城牆。

飛光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對師姐說出真相。劇本裡只有一行字的描述，【飛光望著遠方，久久不言】。

這是影視劇本的動作描寫，需要演員自己去補齊心路歷程和情感狀態，而不是真的站在屋頂上發呆。

在仙俠劇裡，衣袂飄飄是最常見的仙氣氛圍營造法。盡管今晚有西北風，但自然風並不受劇組控制，導演在屋頂上架了個超高功率的鼓風機，對著淩穗歲狂吹。

天哪，下面的趙纖凝都不敢想象屋頂有多冷，天上還飄著雪呢！

趙纖凝擠進人群裡，在監控器前看淩穗歲的近景鏡頭。

透過螢幕來看，淩穗歲的身體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冷。她的站姿挺拔如松，讓趙纖凝不禁想到了“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切換到特寫鏡頭時，正好有雪花落在她的肩上。淩穗歲平視前方，她的眼裡閃過不甘和嘲諷，脆弱和動搖，她的內心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鬥爭，但最終又歸於平靜。

但這種平靜，只是表面上的。趙纖凝看著她，總覺得此刻的淩穗歲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表面風平浪靜，內裡洶湧翻騰。

她正看得過癮呢，導演就拍完了，簡直是意猶未盡啊。

她有預感——淩穗歲的這場戲，說不定能加入雪景名場面豪華套餐，很值得n刷反複打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