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吹捧高祖皇帝,吹捧有類祖先的六皇子,吹捧歐陽先生,自然不會落下吹捧無憂。她有這樣的武功,這樣的政治聲望,偏偏還是個女郎,難怪六皇子對她情深似海呢!
蠢蠢欲動的六皇子不僅嚮往龍袍,還暗示她貴妃的儀仗。
無憂沒有反駁,她安靜地聽他說話,聽他的淩雲壯志,和怎麼請天子退位,讓他當個太上皇的安排。
在電影後面的劇情中,她很少做出什麼表情。因為她身上這股悲愴的、絕望的氣息已經足夠濃烈,讓觀眾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張無法掙脫的網,怎麼掙脫都是徒勞。
辛克萊的心髒已經被緊緊揪起,這世上的悲劇,都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裴學海尤其擅長此道。
請天子退位這樣盛大而重要的場合,自然少不了無憂。
她冷眼看著這對父子的博弈,雙方的人馬在宮殿內廝殺。國朝最精銳計程車兵,最先進的武器,都在這場內鬥中不斷被消耗著。
無憂習慣了單人作戰,她的劍依然不出鞘,直到她突破包圍圈,來到了天子面前。
她拔出劍,將劍鞘丟到一邊。天子被嚇得腿軟,忠心的內侍被她踢開,眼看著她即將生擒皇帝,六皇子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直到她的劍刃,刺進了天子的胸膛。
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眼神看著她,包括命不久矣的皇帝。
無憂再次見到了這種憤怒和不滿,皇帝當然可以覺得委屈,他是君,無憂是臣!就算她聽命於六皇子,也不能行此不仁不義不忠之舉啊!
無憂將劍拔出,天子癱倒在地,她的劍鋒正在往下滴血。
宮殿內燈火明亮,她能很清晰地看到,天子的血也是紅色的。
“原來如此。”她說,“天子的血,也沒什麼不同。”
無憂轉過身去,她見到了許多張驚恐的臉。
她走一步,對她情深似海的六皇子就要害怕地往後退一步。他身邊的親衛舉起武器,雖然維持著護主的姿態,腳步的方向卻不曾作假。
無憂問:“我為殿下殺過很多人,為何這次殿下怕我?”
她步步逼近,劍身上還未幹涸的血跡刺痛了六皇子的眼睛。他努力想擠出點什麼話,身體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後退。
所有人說她是歐陽先生的弟子,都是憑劍鞘辨認,但她剛才已經把劍鞘丟掉了。
辛克萊想,六皇子當然害怕。
因為他突然發現,這把為他掃清障礙的利劍,原來也會刺向皇權!他如何能不畏懼,如何能不後退!他清楚地知道,他和死掉的皇帝沒有任何分別。
鏡頭一轉,無憂已經走出內室。
她看了六皇子一眼,隨後施展輕功離開。
此時,六皇子的語言系統終於恢複正常了。他暫時忘掉了恐懼,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無憂。
他先叫樂安,然後叫無憂,他追著無憂離去的方向跑,跑得氣喘籲籲。
無憂站在高高的宮牆上,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抬手,丟掉了手中的無憂劍。這把劍發出了落地的聲響,宮牆上的無憂已經消失不見。
鏡頭給到了外面的一片樹林,有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大俠無憂》的故事,到這裡全部結束。
螢幕變黑,放映廳的燈光亮起。場內一時寂靜無聲。
辛克萊還在回味電影內容,而淩穗歲從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快要跳出胸腔。
直到這短暫的沉默結束,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久久沒有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