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話裡帶了個轉折：“但我最近沒這方面的心思。我要拍守衛者，還要關心獨立電影的專案進度，這是我第一次當製片人。”

“而且魔法優等生暑假就要上映了，宣傳期和我的拍攝期有所重疊，到時我會更忙。”

總而言之，柏莎現在一顆心都撲在事業上，沒空管那些情情愛愛。

康拉德的芳心碎了一地，但問題不大，柏莎相信他能調理好的——他是個好人，就是運氣差了點，經常被好萊塢女明星拒絕，多半還是因為時運不濟。

淩穗歲很早就聽柏莎說過想當製片人的事，這會當然是恭喜她邁出了這一步。

她很期待柏莎的電影，柏莎也很期待淩穗歲的《三代人》。她本來還準備分享點康拉德的八卦，聊到這裡都忘記說了。

柏莎問她：“演媽媽的感覺怎麼樣？我還從來沒演過呢。”

嗯……怎麼說呢，淩穗歲回憶起拍戲時的情緒，還是覺得挺奇妙的。

“每個媽媽都不一樣，如果你讓我說，我只能具體分析。因為我覺得這種身份並不存在絕對的共同點……哪怕是‘母愛’。”

柏莎很好奇：“難道你演的這個媽媽，並不愛自己的孩子嗎？”

“在我角色的視角裡，當然是愛的，而且很愛很愛。”

淩穗歲頓了頓：“但在我女兒——我是說劇裡的角色。在女兒視角裡，這一點要打個問號。”

“她感受不到媽媽的愛，看來你們這對母女存在誤會。”

“具體的劇情比這更複雜一點。”淩穗歲說：“比起誤會，我覺得用‘認知錯位’這個詞更合適。”

“我們總說孩子感受到了母親的愛，這句話的主體看似是孩子，其實是母親，這種愛意的具體組成依然是由母親決定的。但對孩子來說，她心裡是否也有關於母愛的標準呢？”

“母親覺得給孩子吃蘋果是愛，孩子覺得給自己吃橙子，這才叫愛。很多大人都是告訴孩子，蘋果有多好吃，有什麼營養成分，讓孩子明白吃蘋果是多麼偉大的愛，卻很少去關注孩子到底愛吃什麼。”

“等她長大後，她會明白吃蘋果確實是母親的愛——但她還是喜歡吃橙子啊。”

柏莎立刻代入了橙子黨：“你應該給她吃橙子的，能被感知到的才是愛，不然就只是自我感動。”

淩穗歲說：“我這個角色也是第一次當媽媽，而且她的工作很忙，在怎麼撫養孩子的事情上，一直是摸索著前進。”

“那孩子最後吃上橙子了嗎？”柏莎追問。

“我不給你劇透。”淩穗歲笑了笑，“到時候你不來追劇怎麼辦？”

啊，好可惡，她怎麼可以留這種懸念！

柏莎聽得心癢癢，但她覺得故事的結尾肯定吃上了，這樣才是閤家歡的happy ending，誰會在親情向的都市劇裡發刀子啊。

淩穗歲笑而不語，柏莎的思維非常美式，保守古板的父母最終會向叛逆的孩子妥協。

但《三代人》的背景在華國，秦文靜是靠高考從小縣城逆襲的大城市新中産，她這輩子要是做過十個噩夢，裡面至少有八個都是女兒成績不好，以後階級滑落變回“普通人”。

這裡面有多少是對女兒的愛，又有多少是自己內心的投注與對映，又藏著多少希望證明給所有人看自己的選擇並沒錯的渴望，大概連秦文靜本人都說不上來。

她真的不知道女兒喜歡吃橙子嗎？這個簡單的問題，對母女關系來說卻過於尖銳了。

“其實三代人是都市輕喜劇。”淩穗歲又說，“很多矛盾不會那麼直給，心大的觀眾可能笑一笑就過去了。”

發現與否，並不影響故事的主線劇情。

這是淩穗歲覺得編劇最厲害的一點，也是很多東亞家庭的真實寫照。要是你有超強鈍感力，在各種和稀泥的話術下，日子照樣能稀裡糊塗湊合著過下去。

柏莎若有所思，她想了一會，又哀怨地看向淩穗歲。

“又不給人家提前看，這會說再多有什麼用，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