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

仍舊是雪白的瀑布臨天，澆鑄一段亙古不老的叮嚀樂章；蒼黃梧桐搖曳，隨細風窸窸窣窣，交織一波又一波的熱浪盈盈；百紫千紅開盡山澗，蜂蝶繞飛，結成一緞一緞綿綿情意；蒼林山木間，許多生靈躥躥跳跳，無憂無慮，一如往昔。

岐山生靈，簡單地過在當下，不懼死生。

浮黎帝尊毀天滅世之舉，似乎並未對岐山眾生造成多少影響。

岐山之上，有一隻鳳凰在萬年前締結了保護結界，才換得山中避世安寧。

那一個保護結界，也是為這一場劫難散盡仙力，離散了去。

長生依舊站在那一顆巨大的梧桐樹上，為四方的死氣沉沉深深嘆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間大劫，皆是命數。”

嘆息聲中，萬般情結，零落彼花岸。世間的人，天下之事，一如開不盡的繁花，終有一日會零落成泥，又終有一日會重現芳華。

“鏘~”

遠間傳來一聲鳳凰嘶鳴，他雪白的羽翼絲毫未被這漫天的晦暗染上墨色，他嫋然的身形落在梧桐一枝，化作人形，白衣翩翩，仙姿縹緲。

長生為雲牙的到來頗為一驚，他她一重男聲，一重女聲地問他，“阿燊，你來了。”

他悵然嘆息，語氣裡有一重難以掩飾的哀愁，低低呢喃，“是啊，我回來了。”倏然看向長生，一下子釋然了，“阿音，我終於明白了。”

長生替明音問雲牙，“你明白什麼了？”

他倏然輕笑，顛倒眾生的笑容裡，再望不進愁腸，“那時，長生的決心。”

長生為雲牙的話一驚，細看之下，才猛然發現，雲牙的身後，竟虛空站立一尾青龍！

長生倏然間眸色變得極溫柔，替明音輕問，“她，就是襲夭吧，想不到她竟還是真龍之後。”

雲牙清俊的眉眼流連在風中，輕輕點頭。

長生沉吟了會兒，心中疑惑，終於再次發問，“你既已對她施行過魂於體的禁術，何以你的聲音……”明燊的聲音，並不是一重男聲一重女聲，而且這許久，他身後的那一尾青龍也未曾開口說話。

雲牙為長生的話一剎眼眸低垂，那時那刻，雲牙的仙力損失嚴重，並不能將過魂於體施行到極致。所幸，襲夭魂身能在湮滅以前，進入雲牙體內。

所以，雲牙同襲夭，並不可以像長生同明音那樣交流。只是，能不能，可不可以，又有什麼緊要，雲牙和襲夭之間，從來不需要說那麼多言語。

長生施訣，向雲牙處飛去一壺醇釀，輕輕一笑，瀟灑將飲，雲牙朝其淡然牽起唇角，亦是抬首，以一抹極漂亮的弧度飲下，他鳳目微醺，眸中景緻皆成了旖旎。

雲牙同襲夭彌留魂魄的生活，岐山一隻鳳凰，彷彿時時能看到，那一襲飄逸的白衫之後，能虛空站立一尾青龍。

此時的雲牙，一如那時的長生。

二魂存於一體的下場，他不必去思考，此生他同襲夭已是再不會分離。

這塵緣，天不老，一壺濁酒向世間，菩提未歇，情不會絕。

……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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