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月來了,這天氣要熱的難受。尤其是夾雜著雨水的煩躁,外加上地處海邊的潮溼,這日子對生在東萊的劉夕陽都是一種煎熬,何況是草原馳騁的万俟卑奴。
万俟卑奴染了傷風。這事兒對他本身只有奇怪而已,在劉夕陽眼力則成了驚悚——逍遙境界的大武者也會得這小病?
驚悚歸驚悚,可多了一個病人的陪伴怎麼說也是一件好事。今天赴知州的宴,万俟卑奴怕是去不了了,去不了也好,關於陳沫,有些私心的劉夕陽可不想讓他暴露在外人的眼皮下。
領著夏巧和許多愁,劉夕陽早早地來到了知州府。一進門就表現出蹭飯的決然,不理會大小官員的奉承,只是盯著知州大人觀瞧,不言不語,含情脈脈。
陳沫也不說話。場面話交給了手下官員打點,雙手捧著熱茶,似乎怕冷一般,眼皮也不抬一下,至今沒有和劉夕陽對視上去。
場面話就要說的枯竭了,官員們實在是找不到新的話題,許多愁和夏巧也懶得奉陪。兩位正主還在那裡玩著令人難受的相見而不相言的戲碼。
乍起一聲鳴蜩,驚了一眾呆坐的人們。興許是覺得突兀,這蟬鳴轉瞬即逝。入了仲夏,蟬鳴一聲有何不可,但入了宴請,相望無語可真是遭罪。
陳沫就是不說話。
劉夕陽想了想,似乎雲澤規定過,啞巴不得參與科舉吧?既然如此,那這陳大人的表現就是下馬威咯?劉夕陽老神閒遊,覺得這陳沫的名字起的真不好。你要是真的惜字如金,那你應該叫陳默,如今用了這個“沫”字,你不口水橫飛的也就罷了,稍微用唾沫潤潤嘴唇也是好的吧?
陳沫喝了口茶,潤了潤嘴唇。
然後雙手抄進了衣袖,擺出一副過冬的姿態。
“老爺,宴會準備妥當了。”下人進來通稟道。
好歹遞出一個“嗯”字吧?陳沫點了點頭,也不看劉夕陽,對他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率先去了宴客廳。
話嘮遇上悶葫蘆,這場驚世的大戰不見刀光劍影,不見唾沫四起,玩得就是耐心,比的就是誰沉得住氣。
其他官員看著劉夕陽的表情,沒見著不滿的臉色,提心吊膽地走到了筵席的地方。剛一進去就嚇著了,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圓桌一張,三面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擺在了那裡。官員們打眼一瞧,算上這小王爺的丫鬟和打手,正好十二個人。陳大人和小王爺肯定要坐在一起的,剩下兩個位子給誰?
陳沫坐了進去,夏巧推著劉夕陽來到了陳沫對面,自己坐到了劉夕陽的左手邊。如今剩一個位子了,誰要過去?
誰過去誰倒黴。這兩位正主如今一言不發,過去的官員自然要有說不完的話。可是,也不知道哪句話能順了知州大人的意思,更不知道這完全沒有處世準則的小王爺對哪裡話會產生厭煩。
幾位官員互相使了個眼色,很默契地分坐在另外兩張桌子上,留下許多愁站在那裡。許多愁才不管你這些個,坐到了劉夕陽右手邊,給陳沫倒了一杯酒。
陳沫阻止了。對他擺擺手,自己滿了一杯茶,同時給劉夕陽倒了一杯。
雲澤人講究飯局的藝術,更是把吃飯視為各種交道最好的調劑。如今知州大人不說話,小王爺也快要睡著了,場面話和第一杯酒怎麼辦?
許多愁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咂咂嘴,覺得不過癮,對下人說到,讓他們換上大碗來。
陳沫喝著茶,劉夕陽打著哈欠。
官員們相互看著,手中的酒杯懸在了那裡。許多愁拿起燒雞,撕掉一雞腿放在了劉夕陽的面前,把另一隻遞給了陳沫。
陳沫徒手接了過來。
官員們一愣,隨即舉起了杯,草草地喝完。一巡酒飲盡,剩下的就是吃飯了,至於有沒有其他需要起身的應酬,那還得看兩位正主的意思。萬幸兩位正主吃的很陶醉。
陳沫以不輸許多愁的速度啃完了雞腿,拿起了筷子,挑食般的撩撥著菜餚。許多愁似乎和這些菜餚有著某種仇恨,不理會陳沫那點到即止的筷子,消滅著一道道的菜餚。傳菜的下人們手忙腳亂,完全跟不上許多愁吃的速度——可誰敢讓兩位大人物餓著?
劉夕陽閉著眼靠在輪椅上。夏巧把他面前的雞腿用筷子撕開,一條一條地往他嘴裡送著。給他剝了一隻明蝦,剛送到嘴邊,聽見劉夕陽清了清嗓子。
一干官員滿心歡喜地等著小王爺開腔。
“用嘴餵我。”劉夕陽說道。
有位官員似乎是嗆了一下,咳嗽得眼淚與鼻涕齊飛,卻還想著偷摸地打量這不分場合的香豔場景。
夏巧白了劉夕陽一眼,把蝦放進了嘴裡含住。官員們眼神發亮,似乎在座的不是雲澤的官員,而是東萊城的閒散流氓一樣。
夏巧看著劉夕陽。劉夕陽笑著看向了她,卻發現這姑娘盯著他,一口一口地把蝦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