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說完之後,鄭嫻兒自己又怔怔地想了許久,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不對!‘沒有那麼可怕’?如果真的沒有那麼可怕,當初我怎麼會差點被活埋了?難道因為當時所謂的‘姦夫’是個奴才,而現在的姦夫是你?”
樓闕欣賞著鄭嫻兒怒氣衝衝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幫子:“也許,被你說對了。”
鄭嫻兒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道理?因為姦夫是他,所以就不用裝棺活埋,也不用沉塘浸豬籠?
世家大族裡的家法,原來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嗎?
鄭嫻兒越想越覺得不對,一時卻實在想不出是哪裡不對。
樓闕卻已經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趁著鄭嫻兒不留神,他悄悄地伸手從後面環住她的腰,低頭湊到了她的耳邊:“其實仔細想想,你這放誕的性子似乎也沒怎麼變。否則今日咱們的事揭穿了,你應該十分心慌意亂才對,怎麼會還有心情在這裡跟我幽會呢?”
“誰要跟你幽會了?”鄭嫻兒抬起頭來,白了他一眼。
她的氣還沒消呢!刺繡的事還沒完全揭過去,今日他又自作主張地向太太交代了實情,她正打算連著幾天都不理他,哪裡來的“幽會”這樣的好事!
“不是幽會嗎?”樓闕一臉驚訝,“如果你不打算跟我幽會,為何要把我帶到大花園裡來?我還以為你想再跟我到畫舫上去……”
聽他提到“畫舫”,鄭嫻兒的耳根立時熱了起來。
樓闕察覺到了,又故意在她的耳後輕輕地吹了一口氣,語氣比先前更軟了幾分:“刺繡的事,還在生我的氣?真不是我要奪人所愛,實在是——你繡的那些景緻太好看,我一見之下便愛不釋手了!說起來,咱們好了這麼久都沒有互送過什麼定情信物,不如那幅刺繡就算是了吧!”
鄭嫻兒仍然氣鼓鼓的,好一會兒才悶聲問:“那不過是一幅普通的園林風景,哪裡就‘愛不釋手’了?”
樓闕立刻接道:“風景是尋常,可是你繡得精美啊!不但精美,你還繡了咱們最喜歡的畫舫,而且——那上面還繡著咱們的‘軟玉溫香抱滿懷’,這麼好的見證,我怎能不喜歡?”
鄭嫻兒仍裝作生氣的樣子,眼角卻在偷偷地窺察著樓闕的神色:“就這幾個理由?”
樓闕想了一想,又補充道:“那是你親手繡的,這是最重要的一條理由。”
鄭嫻兒見他一臉坦蕩,不禁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看起來,他似乎還沒有發現那些……小秘密?
最好他粗心大意永遠都不要發現,否則她一定會被他笑死的!
鄭嫻兒顯然並不知道,在她觀察樓闕的時候,樓闕也在悄悄地留意著她的神色。
看到她眼中那抹既狡黠又忐忑的光亮,樓闕的心中早已笑開了花,臉上卻硬是裝得波瀾不驚。
嗯,其實小嫻兒還是不夠奔放,否則那刺繡上的秘密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拉他一起欣賞,何必那麼怕他看出來呢?
看來以後還要教她把膽子放得再大一點才行!
樓闕在心裡這樣想著,覺得自己已經把輸的那一局扳回來了,臉上便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鄭嫻兒疑惑地看著他:“你笑什麼?我怎麼覺得沒好事?”
樓闕正色道:“我高興。咱們今後都不必再刻意遮遮掩掩了,這難道不是好事?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鄭嫻兒不太信他的這番說辭,卻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
樓闕見她不說話,手腳便開始不老實起來。
鄭嫻兒卻覺得心裡亂得很,一時不願跟他親近,只得胡亂找了個話題接下去:“你搶走了我的刺繡,難道便不回贈我一點什麼?虧你還是讀書人呢,禮尚往來都不懂!”
樓闕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古怪:“昨天我倒是打算送你一份回禮的,可惜一時不察被人撞見,我只好燒掉了!”
鄭嫻兒細細地回憶了一下,臉色忽然黑了下來:“你是說陳四小姐?我記得她說撞見了你在畫我的……”
“春宮圖。”樓闕替她把後面的話補充完整。
鄭嫻兒險些氣死過去。好容易喘過一口氣來,她立刻伸手狠狠地掐住了樓闕的脖子:“你還要不要臉?在外面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來,暗地裡竟然……竟然偷偷畫那種東西!”
樓闕憋得臉都紫了,唇角猶自帶著笑容:“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莫非你喜歡那種人前人後都一本正經的道學先生?”
鄭嫻兒忿忿地放了手,起身走到一旁去生悶氣。
樓闕卻亦步亦趨地跟過來,仍舊從後面摟住她:“今日是怎麼了?含羞帶怯的,可不像你!”
“我應該怎麼做才正常?”鄭嫻兒回頭問。
樓闕趁機在她腮邊偷了個香:“當然是興致勃勃地要求我當面給你畫幾張,順便跟我探討一下姿勢什麼的,然後纏著我一絲不錯地付諸實踐……”
他說得興高采烈,鄭嫻兒怔怔地看著,許久都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