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小帥哥並沒有空親自走一趟峇裡島,店內的擺設只好全委託設計師去佈置。
我雖然是個寫文章的人,但對藝術卻一竅不通,通常是小帥哥一個命令我就一個動作。
像現在,已經是夜裡的九點了,小帥哥和小陳還交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而我只能拿著抹布擦拭玻璃大門。
看著小陳的手不是搭著小帥哥的肩,要不就擱在他的腰上,這個小陳根本就是在偷偷吃小帥哥的豆腐,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他們在一旁說笑,小陳用著那臺黑色的咖啡機煮著咖啡,咖啡香溢滿了整個屋內,我看見小帥哥嘗了一口,然後他唇邊的笑意始終沒停過。
我終於從呂真口中知道小帥哥不敢談戀愛的原因。
聽說,在小帥哥大一那年,有個女生為小帥哥自殺了,女生吞了太多的安眠藥,家人發現得太晚,於是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小帥哥背負著殺人的罪名,事實上他也才跟那女生交往兩個月就因為個性觀念不合而打算提分手,結果分不了手,他的下場就是千夫所指的負心漢。
他從一個開朗的陽光青年變成了鬱郁寡歡的男人,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跟任何女人來往過。
雖然小帥哥的心事無人能解,因為他從不向家人吐露心事,表面上他很堅強,事實上他所做的一切,都證明他在贖罪,因為他把自己的感情完全封閉起來。
當我知道小帥哥的往事之後,我替他感到心疼和不捨。原來被愛不是幸福,而是一種痛苦的詛咒。
所以小陳的中性才能跟他合得來,所有女人在他身邊的地位都清清楚楚地隔了開來,難怪小叔叔要這麼緊張大小帥哥會娶不到老婆。
一個是風流成性,一個是孤僻自閉。原來長得太帥的男人,也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的。
只要是小陳在小帥哥身邊,小帥哥的笑容似乎就特別的多,也沒了那張繃緊的臉。難道……小帥哥喜歡小陳?
我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眼神不由自主的一直在他們身上溜轉。
小帥哥和小陳是大學死黨,據說交情好到能睡同一張床,為什麼這一男一女沒有迸出愛的火花?難道是小帥哥的心結在作祟?
六年多了,看來小帥哥還無法從那個陰影裡走出來,就算他真的喜歡小陳,恐怕也說不出口。一旦感情表白了,就會變成一種責任,我可以想像他對愛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我看著小帥哥,心裡漾起了酸酸苦苦的滋味。喝咖啡連問都沒有問我一聲,我算什麼?
忙了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從沒有問過我累不累,每天照樣是九點就把我挖起床,天天吃我的晚餐,卻連個夥食津貼也沒有付給我,更別奢望他會付我薪水了。
我這樣辛苦是為誰忙?而他們竟然在那裡喝咖啡、閑聊天?!我卻像個菲傭般忙進忙出,就只因為我不會煮咖啡?!
越想越不甘心,我將手中的抹布往水桶裡一扔,水花濺了起來,噴濕了木板地,而那兩個甜甜蜜蜜的人,終於抬頭看著我。
「你在幹什麼?地上都濕了。」小帥哥走了過來。
這是我住進頂樓以來,第一次覺得委屈;以往小帥哥的訓話都讓我有種溫暖的感動,可以熨燙我寂寞的胸口,可是現在……
他的話為什麼那麼刺耳?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難受?
「沒幹什麼,你去喝你的咖啡,不用理我。」我從水桶裡撈起抹布,再將抹布擰幹,然後蹲跪在地上,擦著地上的水漬。
「你……」
我不想說話,心窩處像被一團棉花給堵住,悶到我快喘不過氣來。
木板地不能受潮,這點我還懂,我趕緊擦幹,然後提起水桶就往後頭的廁所走。
「心嵐。」小帥哥喊了我。
不過我還是不想說話,這大概是破天荒的第一遭,我的話竟然比小帥哥還要少,平常都是我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
我將水桶的髒水倒進馬桶裡,然後將水桶和抹布收好,一轉身就看見站在廁所門口的小帥哥。
「你怎麼了?」我看見他眼底有著淡淡的擔憂。
「沒什麼。」我穿過他,直直走出去,看了一眼在吧臺裡的小陳。「晚安。」
「晚安。」小陳對我一笑,客氣而疏遠,那是種淡到不能再淡的公式化笑容。
我知道她在排擠我。這幾天,她總是和小帥哥自成一個圈圈,講著我聽不懂的人事物——過往的大學生活、哪個學長同學的情事、軟體處理的分析、網站架設的步驟,這些都是我無法介入的。
不要介入就不要介入,有什麼了不起嗎!
我走出咖啡店,掏出鑰匙,開啟鐵門,看著高高的五層樓樓梯,我突然覺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