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姻緣?命定的?”屠酒兒一時大腦忽然空白。
仙界的這位月老掌管分配三界姻緣, 她其實是知道的。但她從來都不認為仙界多了這麼一位多管閒事的老頭後,她自己的命途軌跡就會隨之發生什麼變化。
命這個東西, 難道不是一直都由她自己翻覆在手運轉在心的嗎?她才不信隨便誰來幫她指手畫腳地添兩筆, 這命就真的往意料之外發展了。
雖是那麼說, 可真的站到了這傳說中可以憑著一根紅線就能串起兩個人的一生的園子外, 屠酒兒還是覺得有點緊張。
“是啊, 都說月老為三界所有的人牽線搭橋,但也不是他在牽,”瓊華拉著屠酒兒走進柵欄門, 向不遠處的一座小木屋走去,“你看這桃林,細心點兒去瞧,每根樹枝上都掛著一個小木牌, 對不對?每個小木牌都刻著三界內一個神或仙或人或妖的名字, 自掛上去,它們就會自覺尋覓自己命定的有緣人,其間自然生成一根紅線, 月老只是負責看看園子記錄名單罷了, 他其實也無法左右這件事。”
“月老原來不能左右的嗎?”
“是啊, 姻緣之事乃冥冥之中自有軌途的, 三界之中,無人能控, 無人能改。”
“原來是這樣, 我一直誤解了。”
知道真實情況後, 她越發地緊張了。
緊張到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也有一點緊張。
“等等,姑姑,”瓊華正欲推開木門的時候,屠酒兒輕輕拽住她,眸中有些忐忑,“為什麼要帶我來看這個?我……我並不想看。”
說實話,她很害怕。
不論寫著自己名字的木牌和誰連著,她都怕。
“你阿爹堅持要你嫁給小金烏,我知道你不想嫁,但總要有個理由搪塞給他。去看一看也好,若你沒有和小金烏連在一起,正好推了這門親,若連在一起,或和其他人連在一起……”瓊華抿了抿唇,“你就靜下心好好想一想,到底還要不要把時間無端地浪費在那個小道長身上。”
“可……”
“這是誰呀,現在什麼時候?在我門前吵什麼吵?”木門被人從裡面一把拉開,露出一個鶴髮童顏的小老頭,長長的白髮被紅綢帶紮成一節一節的可愛模樣,鬍鬚編成小辮兒用金珠束著,腰間掛了兩個巨大無比的硃紅酒葫蘆,此刻正眨著一雙睡意濃濃的豆豆眼略有不滿地嘟嘟囔囔。
“月老,別來無恙否?”瓊華轉而面向那個豆豆眼老頭,和善地笑起來。
月老眯著眼看了看,看清面前的人後樂了:“呦呵,這不是瓊華嗎?”
“您老總算記得我名字了。”
“以前記不得,那是喝醉了,糊塗。現在清醒得很,怎麼記不得呢?”月老忙招呼她們進屋,拉瓊華在木桌旁坐下,“你可難得主動找我一次,什麼事兒?”
“自然沒旁的,就是姻緣那些……”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的姻緣我也沒法子查,那沒有就是沒有。你也不看看你多老了?我這園子的年齡都沒你——”
“我不是問我的,”瓊華打斷月老的絮叨,複雜地看了眼身邊的屠酒兒,“這次是想替我這侄女問一問。”
月老挑了挑他那三角眉,黑漆漆的豆豆眼在屠酒兒身上掃來掃去地打量半天。
“不知您這侄女出身與名字……?”
“我叫屠酒兒,青丘狐族。”屠酒兒很有禮貌地乖乖答道。
“青丘?屠家?那不是……那不是……”月老聽後,面帶訝色地盯著瓊華,不知該怎麼說。
瓊華嘆了口氣,道:“要是尋常的小妖,犯得著我親自來求您麼?其實只要你我不說,查覽一下的事兒,誰又知道呢?”
“哪有你說得那麼簡單,查覽一下?嘖嘖嘖,這可是洩露天機呀,而且是洩露給狐王妖尊家。不過……既然瓊華都開口了,小老兒哪有不幫這忙的道理?你們跟我來吧。”
本來說到洩露天機和妖這個字眼,還以為是沒戲了,卻不想月老倒是出乎意料的很好說話,三言兩語間又輕易答應了這請求,連緣由都不再多嘴過問一下。
他帶著瓊華與屠酒兒找到了妖族的桃林區域,又找到了狐族的樹叢,拖著一把老骨頭吭哧吭哧爬上了樹,坐在桃枝幹上一頭扎進墜成堆兒的木牌裡仔仔細細尋起來。
“您老慢點兒,別急。”屠酒兒看著月老那身子骨還這樣爬樹覺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