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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雨後的晴朗

購買比例達90既可正常閱讀, 不達比例請等待72小時後再來哦 冷風由窗欞縫隙吹到書案上,掀起宣紙一角。明漪後脖子被這股寒意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她放下筆, 摸著胳膊看了看窗外, 目光掠過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小狐狸,落在那些正在下落的鵝毛大雪上。須臾, 她抬起手。

屠酒兒眼睛一亮, 眸中帶著希冀向前邁了小半步。

那手卻只是拉住了窗栓, 冰冷地往回一拽, 將窗戶關了個嚴嚴實實。

屠酒兒的耳朵耷拉下去,軟軟地癱在狹小角落裡, 吐出舌頭一點一點舔去落在自己皮毛上的雪花。

忽而想到一個詩人曾這麼寫雪——應是天仙狂醉, 亂把白雲揉碎。

可白雲也有這麼涼麼?

她身為妖,本不怯懼霜雪之寒, 但起先因為急著進來, 已被後山的懾妖符咒狠狠傷了一道, 現在待著的地方又不是能妥善養傷之處,更甚有各種道家法器照著, 只會讓她的身體更加虛弱。選擇維持狐形, 亦是因為這一身皮毛比那身薄衫更能抵禦寒冷。

屠酒兒被寒風凍得直打哆嗦, 她覺得很難受,像是有什麼黏黏糊糊的東西灌進了腦子, 重得讓她抬不起頭。

雪下了很久, 到後來她已經不再去舔掉那些雪花了, 仍由它們粘連在自己的細毛上結成一塊一塊的冰疙瘩,而窗戶那一邊亮起了溫暖的橙黃色燭光,映著那人清冷的輪廓在窗紙上微微躍動搖曳。

她心裡驀地很難過。

或許對於她來說,最悲哀的事不是自始至終都沉淪在黑暗中,是明明可以看見她要的光,明明可以看見那個她想要追隨的人,卻似乎永遠都不可能與她並肩。

得不到的希望,比單純的絕望來得更傷人。

“阿漪,”屠酒兒艱難地抬起半邊腦袋,毛茸茸的爪子輕輕地搭上窗框,氣若游絲,“阿漪……很冷。”

明漪會不會聽見呢?

“阿漪,我要是生病了,你一定要記得……把我藏起來,不要叫阿蠻找到我。”屠酒兒有氣無力地把腦袋放在爪子上,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昏過去,趕緊交代後事,“她要是知道我病了,就會告訴大哥……大哥會找你的麻煩,阿爹也會……”

映在窗紙上的剪影並沒有什麼動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病的,也不是故意給你惹麻煩的……你、你就把我隨便扔個地兒,實在不行就扔到後山去……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那人影寫字的動作好似頓住了。

“阿漪……”

還未等小狐狸這句話說完,那邊就傳來一聲筆桿子與筆擱接觸的清脆碰撞聲,聽起來竟是滿滿的不耐煩。下一刻,就見那人向前傾了身子,吹滅燭火。

一陣輪椅滾動和衣物窸窣之聲,聽上去是寬衣上床了。

屠酒兒只覺心底一片冰冷,和她的肉骨一般被雪虐風饕。她怎是那種不要臉皮目空一切的人?事實上,因著她那張冠絕三界的皮相,她恰是最要臉面和尊嚴的。即便她願意為了追尋想要的事物去包羞忍恥、苟合取容,但她的心終究不能裝聾作啞,該疼的時候比誰都要疼。

這心疼,疼起來就奇妙了。沒有外傷,沒有內傷,沒有任何直接摧殘,單單因為那一股子情緒,它就真的可以一抽一抽地痛,痛得連呼吸都是抽搐難忍的。

屠酒兒卸了渾身氣力,蜷縮起來捧著自己那顆脆弱的狐狸心,疲倦地合上眼睛。

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夜愈來愈深,雪卻絲毫不見小。

狐狸身上與周圍的霜雪不斷累疊,加上它本身就是白狐的緣故,很快便和白色的雪徹底融為一體,打眼兒瞧過去,只會以為那裡儲著一堆再普通不過的積雪,無甚異樣。

已到了午夜子時。

所有人都該陷入了或甜或苦的夢境。

木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風捲著碎雪蜂擁吹到那個坐在輪椅裡的女子臉上,撩起那還未來得及束起的青絲。她攏了攏肩上隨意披著的大毛氅子,有點困難地頂著風控制輪椅慢慢挪出門檻,雪實在太大,這一點點短暫的功夫,她的睫毛上就結了一層霜。

明漪把著輪椅滑到窗臺邊,握著木輪的手被凍得發紅,骨節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她輕輕抬起手,猶豫了片刻,還是探了出去。

把那裡的積雪一捧一捧地掬在手上灑掉,將小狐狸從雪堆裡挖出來,又仔細地把狐狸身上黏連的冰渣子一塊一塊剝下,剝不下來的,她就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先暖化。

明漪看著呼吸微弱的屠酒兒,目光中是滿滿的複雜情緒。許久,她再一次探出手去,罩在屠酒兒天靈蓋上方,用自己的真氣進行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