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生辰的幼子,取其心肺,混合香料而成。經過經文的誦唸,吃了強身健體,長生不老,沒有任何病痛。”洪婆說完,忽而嘆了口氣,“只是……我給魯驊和蔣氏的並不是五甘露,他們還不配服用如此珍貴的聖品。”
藺伯欽微微傾身,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洪婆答道:“我說過,魯驊原本並不同意我做五甘露,他嫌法子太過殘忍。但我需要他幫我做事……我先是送給他所謂的五甘露,但那其實是罌粟的汁液……他不可能擺脫罌粟帶來的癮,只能乖乖替我做事。五甘露珍貴至極,做成之後,僅有一粒,我怎會捨得給他吃呢。”
魯驊的家人聽到這話,哭罵道:“洪婆,你不得好死!”
魯婷也說:“爹爹曾還在我們面前,提起過你當年的一飯之恩,我們還對你十分感激,卻不料……你,你竟惡毒至此!”
洪婆不為所動。
藺伯欽有一事不解,他問:“你肺不好,魯驊心不好,為何要斬斷那些孩子的雙手?”
“大人在清遠縣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食肺狗的傳聞?”洪婆冷冷的瞥他一眼,“我的狼兒要吃東西,它也很餓……且魯驊拉攏了蔣氏,總得給蔣氏一個想頭。讓她誤以為自己吃的罌粟丸是五甘露,而五甘露又有五行幼子的手骨……呵,不過是個心理慰藉罷了。”
藺伯欽面沉如水。
他算是知道了,洪婆幾乎是每個人都在騙,她根本就沒打算用密宗法門去醫治蔣氏、魯驊,這些人都只是為了幫年邁的她行兇的棋子。
洪婆低頭,盯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是褐黃色,血管突起,指甲發黃,滿是摺皺。
“殺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沒想到魯驊失手了。他早就看中了劉大嬸的外孫,當晚順利將孩子擄走,卻沒想到,在黎明時分,藺大人提著燈籠出現,他怕事蹟敗露,只好帶著心肺匆匆離開現場……哎,我狼兒晚了一步,沒有吃盡雙手,差些還被藺大人捉住了。”洪婆說到此處,蹙眉嘆息,“當我聽他如此說的時候,就知道,魯驊不能活在世上。我對他說,他的心疾已被治癒,但要進行阿毗曬噶前去極樂往生之地,一生侍奉金剛上師。魯驊是虔誠的教徒,他聽我的話,寫好遺書,帶著秘密追隨金剛上師去了……”
眾人聞言,不知怎麼評論。
是洪婆洗腦的功力太厲害,還是魯驊太愚蠢,如今都沒了意義。
洪婆咳嗽道:“我的病越來越重了,我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因此我不得不親自下手……但沒想到,崔大爺反應很快,我的狼兒沒有得手。”
藺伯欽想到被狼咬傷手臂的崔家囡囡,遲疑片刻。
他沉聲問:“所以,五行轉經輪是你給魯驊的?”
“你怎麼知道五行轉經輪?”
洪婆微微一愣,複雜道:“我交給魯驊的時候,他藏的很好。”
楚姮聽到這話,得意的朝藺伯欽眨了眨眼。
藺伯欽當做沒看見。
他側頭,冷聲對洪婆說:“正是因為發現了此物,才能找出洪婆你。”他語氣一頓,頗具調侃的意味,“可能是受金剛上師的指引。”
“你胡說!”
洪婆勃然大怒,要不是行動不便,他都要衝上前掐藺伯欽脖子了。
因為激動,她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彷彿肺都要被咳出來。
藺伯欽並不在意,他淡聲道:“洪婆,說一說五行轉經輪的作用吧。”
洪婆冷笑,她言語中對自己十分自豪:“我熟讀密宗經書,是用不著此物的。只有魯驊,他背不來密宗經文,為了洗滌業障,才會用轉經輪來代替誦經。”
“所謂金剛上師,只留給你一本密宗佛書,你就對此瞭如指掌?”
“那是因為我肯鑽研。”
洪婆哼了一聲:“在安業年間,密宗並沒有被禁。我趁此留下了許多關於密宗的書籍……後來高宗皇帝大力封禁密宗、打壓密宗,我一直將這些書藏在家中地窖。更何況,當年望州天高皇帝遠,所謂的被禁,也不過是看自己藏的好不好罷了。”
藺伯欽冷冷的掃視她:“光是私藏禁書這條罪,你便會處以絞刑。”
洪婆神色略顯癲狂和自傲:“金剛上師會庇護我的靈魂,我經阿闍梨親自灌頂,即便肉身得到損壞,靈魂也會長留世間。”
藺伯欽當然不會相信這些。
他甚至覺得洪婆已經病入膏肓,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洪婆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眼淚說來就來,竟涕泗橫流,哭的癱在地上:“我的狼兒……我的狼兒死了!”她扭頭陰測測的看向蕭琸,嘴裡嘰裡咕嚕的念著索命梵音,“願我來世得菩提時,爾有眾生造諸惡業,生在無間黑暗之處,大地獄中受諸苦惱……”
蕭琸蹙眉,很不喜歡這洪婆的眼神。
謝落英這時竟上前一步,側擋在他身前,似無意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