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上方只有半尺見方的小窗。
楚姮坐在潮溼的乾草上,抬頭正好可以看到幾粒星子。
真好啊,明天又是一個大晴天。
明明天氣已經在轉暖了,可為何她仍覺得冷?
楚姮不知想到什麼,抬手撫了撫鬢上的牡丹花銀釵,她一把將其拔了下來,端詳片刻。
這是藺伯欽送她的釵子。
結果,也要像陳子揚對待雲氏那樣,曾經的深愛誓言都要化作過眼雲煙?
不……藺伯欽和陳子揚不一樣。
他只是一時矇蔽,他會相信自己的。
楚姮眨了眨溼潤的眼睛,一抬手,將銀釵又插進鬢間。
她也不知道為何,可心頭那點兒希冀,如燭火明明滅滅,始終對藺伯欽抱有期望。
楚姮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藺伯欽相信她……她就告訴他一切真相。
他設計自己,誤會自己,這些統統她都不再計較了。
只要……他相信。
正這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輕響,楚姮心頭一喜,以為是藺伯欽來了。
但仔細一聽步履聲並不熟悉,面色微凝,忙胡亂擦乾臉上眼淚,壓低聲音,冷道:“是誰?”
“夫人,是我和顧大人。”
胡裕的聲音悄悄傳來,“咔噠”一聲,被他開啟牢門。
顧景同和他一起走進來,手裡還帶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你說你也是,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什麼江洋大盜玉璇璣了?”顧景同將摺扇插在脖子後面,拿著鑰匙去給楚姮開撩開的鎖。
楚姮聽著他這句抱怨的話,又看了眼胡裕,心底暖暖的,瞬間紅了眼。
“顧景同,胡裕,我真的沒有殺人,沒有做過惡事。”
顧景同給她三兩下脫下鐐銬,嘆息說:“沒做過就沒做過吧,包袱裡有盤纏和乾糧,外頭楊臘還準備了一匹快馬,你馬術不錯,趁著天黑,往塞北去,有多遠跑多遠。”他說完,將包袱遞給楚姮,目光復雜了看了眼她,“有多遠跑多遠,再也別回來了。”
楚姮提著包袱,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抿唇問:“他……他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放過我嗎?”
在他眼裡,她就是那樣窮兇極惡的壞人?還是說,因為她欺騙了他,所以他已經憤恨到了極點?
顧景同半晌才道:“別問了。”
短短三個字,卻讓楚姮那顆懸而未落的眼淚徹底決堤。
“夫人,顧大人,別耽擱了。”胡裕看了眼外面,催促說。
楚姮當著胡裕他們流淚,實在不好意思,抬袖狠狠的擦了擦眼睛,“走吧。”
顧景同從未見過楚姮這般傷心。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麼會是海捕文書上的江洋大盜。
可海捕文書上的朝廷官印,以及霍鞅親自帶人滿世界跑的捉拿,都讓他不得不相信。
他們這些局外人都備受煎熬,可想而知楚姮和藺伯欽兩個又有多麼難受。
順著監牢階梯往上,便是甬道。甬道正前方是個拐角,往左有個側門,楊臘準備好的馬匹就在那裡。
楚姮興許是哭的淚眼模糊,天色太暗,她不小心一腳踩空,差些滾下臺階。幸好顧景同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見她如此失魂落魄,顧景同忍不住道:“你說你,當初為何要冒充佩之的夫人?現在可後悔了?”
楚姮想到如今一去,便再也見不到藺伯欽了,苦笑著打趣自己:“後悔又有什麼用?”
她還不是付出了一顆心,再也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