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禮臻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身邊有個絮絮叨叨的家夥存在了。
很囉嗦,又很纏人。
但出乎意料的他並不排斥,甚至於已經習慣她時不時出聲發表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意見了。
經過一段時間觀察,他發現這只嘮叨鬼在吃飯和睡覺上特別執著,自己畫畫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保持安靜的,可是一旦過了飯點或者到了深夜,她就開始不遺餘力地大吵大鬧,直到自己被她鬧得無法繼續畫畫,才肯罷休。
這只鬼像是特意出現來監督自己吃飯和睡覺的。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二十多年的夢和她有沒有關系,但他肯定前不久做的那個夢裡,那道笑聲就是屬於她的。
自己和她,大概是有著某種深刻的聯系,所以她會出現,然後被自己感知。
但是涉及到具體的原因,他的腦子裡就是一團亂麻了,想要整理卻又無從下手,全無頭緒。
他又做夢了,夢裡在下雪,紛紛揚揚的大雪。
有一道城門,城牆上插著一面紅底黑字的大旗,迎著風劇烈抖動著。
旌旗獵獵,混著兵刃交接時金屬摩擦的刺耳響聲,還有或憤怒或痛苦的嘶吼。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卻也感覺到了濃重的悲哀與悲壯,耳邊的人聲越來越清晰。
“報——聖上有旨,令將軍速速回京!”
“浴血數十日我軍將勝,此刻回京豈不前功盡棄?!”
“此次與奴同來的另有林大將軍,將軍大可放心!”
“大軍不返,只我一人回京?”
“……是!”
“好極了!”
“並非將軍所想……將軍,毓寧公主病重,時日無多!”
傅禮臻聽到這裡,只覺天旋地轉,如墜冰窟。
再醒過神來,耳邊的聲音還在響,感覺卻全然不同了。
已經不是夢了,聽到的內容,卻比夢境還要虛幻。
“哈哈哈,一晃又快三十年了,毓寧公主,別來無恙啊?”
這笑聲有些刺耳,尖利地穿過耳膜,傅禮臻閉著眼睛,毓寧公主到底是誰?
“公主啊,我們知道你不高興看見我們,不過你放心,這時候還早,還有一年多呢,這次我們就是路過,順便看看你。”
聲音換了一道,略粗略沉,卻一樣難聽。
“將軍近來可好?”
這一句響起後,許久沒有聲音,在傅禮臻以為他們走了的時候,這些天聽過無數次的聲音響了起來,只是語氣跟以往軟軟的模樣大有不同,聲音又輕又冷。
“不勞兩位掛心,我們都好。”
放在被子下的手無聲握緊,那邊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好,那就好。只是難為公主守他兩千餘年,輪回難入,一個人在這無邊寂寞裡待著些許年,苦啊。”
“說實話將軍真是不厚道,自己輪回常常渡,卻拴著公主不放,也是公主好脾氣,依舊待將軍如初。”
“老黑這話說的太含蓄,這不就是在折磨公主嗎?”
“哎,老白啊,說實話我是真心疼公主想引公主進輪回,可無奈她這樣的靈體天地人都管不了,哎,只希望此生將軍過奈何渡忘川能了結前塵,莫再牽掛嘍。”
他們一唱一和說相聲似的,容悄勾了勾唇角,看著面前這倆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你們若真心疼我,此生就遲些來。”
黑白無常連連擺手,表情假的不行:“那不行不行,生死簿上明明白白,我們不過是小兵卒子,哪裡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