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陽光正好,裴修在兩人一致對外的不善眼光中聳了一個早上的肩膀,在傅禮臻吃完早餐扔掉一次性包裝袋後對著兩人抬起手,誇張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反正你們也不樂意看到我,那不如今天就開始吧。”他昨天晚上在河裡泡了一晚上,感受不到風感受不到冷,白天升起的激動與希望又慢慢消失無蹤,他還是早些走好,越早越好,也許投個胎因為這段不一樣的經歷,下輩子還能有記憶呢,跟重生一樣。
傅禮臻慢條斯理洗好手,水珠順著指尖滑落,正好落在洗手臺出水口處。
“先去哪兒?”
對上他的視線,裴修縮了縮肩膀,苦笑:“去我父母那裡吧,真捨不得我的,也就只有他們了。在我病著的時候,我答應帶他們出去旅遊的,結果病情越來越嚴重,我最終還是沒挨過去。”
“那你的承諾註定兌現不了,你已經不能帶他們出去旅遊了。”
裴修點頭:“所以要你帶他們去。”
傅禮臻卻不認同這樣:“我是我,你是你,無法代替。”
“試一試!”裴修雙手合十,真誠請求,“你也不希望我總動不動就說讓大家都不舒服的話吧,只是先試一試,不行的話咱們好好想一想,再調整。”
他這樣的話裡已經隱隱暗藏著威脅了,已經令傅禮臻相當的不舒服了,他擰著眉頭,看了不參與他們話題的容悄一眼:“那就先試一次。”
他說完就回房間換衣服了,容悄沒有跟他回去,在走廊上停下來,看著走在後面的裴修:“他答應了你就會做到的,所以之後他採取的任何舉動,你都不要質疑。”
裴修一頭霧水,不過她說這句話的口氣倒是聽出來:“你這是在警告我?不是,你們這到底是什麼關系啊!看你這打扮跟個古人似的,說話又這麼正常,你生前喜歡spay?小姑娘,你真的不用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只要他配合我,我也不會跟你們起沖突的。”
“還有,你到底什麼時候死的?”裴修說著小心了起來,“不會……這衣服就是你們那個朝代穿的吧?”
他望進容悄眼裡,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動了一下,竟然讓他心中一跳,隱隱覺得害怕。
如果這個人真的在這裡待了這麼久,那他到底還能不能走?有聯系的人死光了也走不了?
容悄開口:“怎麼會……”
在裴修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笑了,又補上後半句:“不是呢?”
裴修怔怔看著她一派輕松的模樣,這要是真的,這個面容看起來不過二十的女人大概比自己的十八代祖宗還要老了……
傅禮臻換好衣服出來,黑帽子白t恤黑褲子,手上還拿著一個黑色的口罩,正往一隻耳朵上掛,他戴好了,也就走到了容悄和裴修中間,很不贊同地看著容悄:“你不要離我太遠。”
“嘻嘻。”容悄吐了吐舌頭,“下次注意。”
傅禮臻蹙了蹙眉頭,走到前面去打電話叫計程車,掛了電話後他就坐在畫廊入口處給客人用的休息椅上,靜靜地等計程車過來。
剛到點過來上班的經紀人看到了全過程,忍不住勸他:“傅先生,您還是買個手機吧,現在快車計程車都有專門的艾派派,又方便又好用,您想查點什麼也很方便的,出門不帶錢也不怕,手機寶寶號——”
看著傅禮臻抬起來擋在耳邊的手,他委委屈屈閉了嘴,走開了。
按著裴修給的地址,傅禮臻打的找到了一個很深的巷子,穿過巷子是一片不算破落也不算繁華的居民區,巷子口有一家蔬果店,門口還紮了差不多兩米寬五米長的雨棚,下面零散地堆放著蔬菜瓜果,這會兒似乎正過了買菜的高峰,店裡只有一位顧客,稱了兩斤茄子結了賬,也立刻就走了。
地面散落著很多菜葉子爛梆子,殘缺不全地腳印縱橫其上,滿地狼藉。
傅禮臻站在店外看了許久,也沒有抬腿走進去。
裴修急了:“你一直站在這裡幹什麼呢,進去啊!”
店裡頭發花白的婦女終於也忍不住了,走出幾步來招呼了一聲:“小夥子,你買點什麼嗎?還是找人?”
傅禮臻終於邁開腿,白色的鞋子大步跨入滿地垃圾之中,三步並作兩步竄上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