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跟你們掌櫃混久了,這都會看相了!”蘇鸞漫不在意的揶揄了他一句。隨後起身進了迴廊,慢悠悠的往前堂走去。
還沒掀簾子,就聽見那堂內傳出來一聲譏誚的話音來。
“待客就用這等茶?!嘖嘖嘖……真是粗鄙!果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那聲音,就像是被踩住脖子的公鴨,尖聲尖氣,又帶著幾分澀然,惹得蘇鸞憑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人怎麼還沒來?真是沒規矩,還真以為自己是世子妃不成?!雜家可沒那個閒工夫陪你們耗著,還不快去催催?!”
她嘴角不由的抽了抽,暗自腹誹道,能發出這調調兒的,還一口一個雜家……
不就是個有後臺的走狗嘛,神氣什麼啊?!
她冷哼一聲,沉了臉色,一把掀了簾子,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走了出來,幽幽開口道:“這位公公可是來尋妾身的?”
她面色從容,語氣不疾不徐,一口便道破了他的身份,就憑著這點,便讓那人端茶的手頓上一頓。
他挑眉看向她,目光觸到她那眉眼時,眼裡露出一絲驚詫。顯然沒想到這鄉野裡頭的粗鄙婦人能有這等沉魚之姿。
但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這驚詫也僅僅只是一瞬,不過轉臉的功夫,便迅速恢復了神色。
他抿了口茶,放下茶盞,隨後揚著光潔的下巴,眼睛就像長在額頭上一般,傲慢的睨著她,吊著嗓子道了句:“雜家,是太后身邊的近侍,此番前來是為了傳太后口諭!林氏,還不下跪接旨?!”
蘇鸞不著痕跡的勾了下嘴角,不卑不亢的跪下,朝他道了句:“勞煩公公了。”
那公公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傳太后口諭,林氏雖嫁與璟王世子唐明琲,但因出身低微,不堪為妃,特賜貴妾身份,擇日入璟王府。”
蘇鸞垂著眼,面上雲淡風輕,連個表情變化也沒有,心裡頭卻冷笑連連。
想著這月前才剛打發了個假傳休書的,眼下又來個真傳懿旨的。她怕不是上輩子炸了月老廟吧,這姻緣線怎麼搖搖欲墜的,一點兒都不牢靠呢?!
“林氏,還不快快領旨謝恩?!”那公公見她不應聲,蹙著眉厲聲提醒道。
蘇鸞被他這一斥,回了神,從容道:“謝太后娘娘恩!典!”
恩典兩字說的一字一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說完,不等那公公開口。她便兀自站起身來,理了理裙襬上的褶皺,抬眼看向候在一旁等著紅封孝敬的李公公,嘲諷道:“公公這茶也喝了,口諭也傳了,還不趕緊回去覆命,難不成是在等妾身給您包銀子麼?!”
這傳旨紅封那是預設的規矩。不管這旨意是好是壞,他畢竟是太后眼跟前的紅人,任是那後宮妃嬪,還是那前朝大員,無不對他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眼下這人,竟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心思,當真是不懂規矩的緊!李公公那張無須的白麵登時漲成了一副豬肝。
蘇鸞這人,小氣的緊,睚眥必報。眼下惹了她,還想從她手裡拿銀子,簡直是白日做夢。
見他變了臉色,她輕笑一聲,半點情面也不留,接著道:“妾身出身鄉野,上不得檯面,公公多擔待吧!這天色不早了,樺川鎮小,容不得您這尊大佛,您趁著這天氣好,還是抓緊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