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哦”一聲,原來駱葉也像鐘呈,青春期總是少不了對成人世界的好奇。
有一次去接鐘呈放學,被她當場抓到和幾個同齡人在學校後巷抽煙,三五成群的男孩們對手裡的香煙有種迷之嚮往,一個兩個學著點煙,在街角吞雲吐霧的。
好像那個年紀的男孩子,都迫不及待的希望可以用各種方式來快速融入到成人世界,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或是認為吸煙能夠讓喜歡的女孩對自己刮目相看,又或是覺得這樣做更有魅力,讓其他人能夠對自己有一種畏懼心理。
記得被抓包後她和鐘呈聊天,那會兒小呈還剛升初二,外表已經有小男子漢的模樣。
於是班上有女同學對他示好,鐘呈還沾沾自喜,覺得是自己抽煙時的魅力迷倒女孩們,因此才會這麼明目張膽。
鐘意嘆氣,摸了摸他的頭發,只想告訴他:你不瞭解這個外協的世界。
但她對駱葉開始吸煙的想法是錯誤的,他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學會抽煙,是在知道我生母去世之後。”
“我和她沒什麼感情,對她的印象也很模糊,還停留在我很小,沒有被送走的時候。讀初二的時候,有天他派人來學校找我,告訴我她因病去世的時候,我一點反應也沒有,照常放學回家,開鎖,吃飯,寫作業,繼續正常生活。”
從上初中開始就獨自生活,他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做心貼心,什麼叫做親切。
就連生母也不願意見他,那麼她的生死又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呢。既然選擇的是別人,又為什麼非要攪亂他平靜的生活。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當晚要睡覺時,怎麼也不能入睡,我拼命告訴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可是身體是冷的,冰冷冰冷的。”
“後來我就下樓,想讓大腦清醒一些,又鬼使神差的進了超市,買了一包煙,還騙售貨員是給我家人買的。”
但是家人?他只有自己啊。
他輕描淡寫,甚至毫無感情的將這件事情敘述給鐘意聽,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她聽完以後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心頭好似有塊石頭壓著,沉重的喘息不過來。
自己無心問的問題,也許就是對方一段不願意提起的過往故事。
想要道歉,他卻說:“是我自願想說。”
所以不要覺得愧疚。
以前很努力的想要開口,想要讓別人瞭解自己的想法,卻怎樣也做不到。心裡有無數的話,無數的想法要表達,但最後總是張了張嘴,所有言語都如鯁在喉,最後都只好用漠然的表情掩飾自己所有的敏感和脆弱。
與他接觸過、抑或是沒接觸過,從別人嘴裡口中描述的駱葉,是鮮少會外露自己感情的人,更準確的標簽是‘冷血’,覺得他不愛說話,不平易近人。
後來這枚標簽成了他的特點,尤其在他開始職業選手生涯後,更多的人注意到他,女孩們都喜歡這樣冷酷冷酷型別的帥哥。
不說話,就不會被別人打擾,他倒也樂得自在。
可現在不同,他有信任且想要傾訴的人。興許是病著的緣故,那天才會說出想讓她陪自己回到這麼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更令他吃驚的是,對方竟一口答應。
於是他在慢慢嘗試著,想讓她瞭解的並不是外人看的那個,光鮮亮麗,有無數光環的世界數一數二adc reset,而是駱葉,最真實的駱葉。
試試看,也許她不會被這樣的自己嚇跑呢。
他想。
但也許會呢。
……
車子開到目的地,駱葉在停車場找了一個空位,停好後,他讓鐘意在車上等著,自己去祭拜一下。
郊外空氣不比市內那麼烏煙瘴氣,天空雖然是霧濛濛的灰,但少了嗆人的霾。
現在的時間剛好是正午,墓園裡人不多,駱葉穿過一片鬱郁蔥蔥的樹林,陽光從他頭頂打下來,地上光影斑駁。
樹林後是一座小橋,橋上有座休息亭,相當於一個隔斷作用。下面是排列有些擁擠的墓碑,而亭子上方,每座墓碑的間距明顯寬敞許多。
他抱著一束花從石階往上走,在倒數第三個石階拐進去,最裡面那個便是駱葉生母的墓碑。
前面擺著一些果盤,每個盤子都看得出做工精美,還有一柱即將燃完的香火,冒著絲絲灰煙。
“已經來過了啊。”他小聲說。
明明不是他的生母,駱易每年卻都會準時來看她,還會帶上所有祭祀品,什麼也不需要駱葉費心。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不缺席。
將捧花擱到閑置處,他看著面前碑上那張照片,裡面女人正值風華正茂,笑容可掬,就算照片已經有些年頭,卻不減她奪人的風采。
駱葉垂著眼看她,自言自語似的:“九年了,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