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時分,月裳宮的正庭院中,黑壓壓,靜悄悄地跪著五六十名太監和宮女。
他們跪在這裡又累又不安,他們不安的是寅時末,正宮寢殿裡的穆修容出來將會怎樣對待他們?
他們來這裡服侍穆修容是前天的事,而穆修容穆霖從一個尚宮局裡最低等的繡女,一下子就晉升為二品嬪妃修容,住進這個月裳宮也只不過是前天的事。
這簡直就是一個神話般的晉級,不但驚豔了整個後宮,也震憾了整個前朝。
當穆修容昨天跟他們說,她寅時末要起身去朝見皇后時,他們全都吃了一驚。
寅時末,這時段還是深更半夜,她為何要起那麼早去朝見皇后?
他們當揣『摸』不透穆修容的心思,便只能慌恐不安地集體跪在這裡等候差遣。
不安的等待中,穆修容的寢殿裡同時亮起了十幾盞宮燈,將漆黑一片的寢殿照得如同白晝。
過得片刻,只聽月裳宮的大門‘吱呀’一聲響,眾人連忙跪直身子,抬頭看去,看到十幾名太監和宮女擁護著穆修容走了出來。
穆修容打扮得十分清冷素雅,但又有一種別樣的冷豔。只見她穿著一襲月牙『色』鳳尾羅裙,裙襬和裙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及點綴,裙外則披著一件昂貴的白『色』貂『毛』披風;她的頭上梳著參鸞鬢,鬢上只『插』了一支枚紅『色』梅花步搖簪,感覺孤零零,但又獨樹一織,傲豔無雙;她的面板嫩滑潔白,目光深幽倩倩,透著一股冷漠,一股孤寂。
她抿著淡淡的紅唇,面無表情,端莊沉穩的走出來,看著庭院前跪著一地的宮女公公,微微抬起了淡漠深幽的眸子,淡淡地說了句:“怎麼都跪在這裡?起來吧。”
跪著一地的太監和宮女再也沒有想到,穆修容會如此爽快地叫他們起來。
他們的心不安和糾結了一晚上,此刻得到了放鬆,便全都感到虛脫了一般,想要立刻站起來,卻沒有幾人能夠站起來。
穆霖只淡淡地看了跪著一地的太監和宮女們一眼,便對身邊的內監小陳子道:“拿些碎銀,賞了這些人吧。大冷天的跪在這裡,不容易。”
她說的輕輕淡淡,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似乎很無情,又似乎很有情,直教人『摸』不准她的心思究竟如何。
“是。”小陳子連忙低頭應了一聲,這才吩咐管事的到庫房裡拿了碎銀出來。
穆霖說完再也不看眾人一眼,只點了小玉一個人跟著她走了。
小玉才十五歲,長得眉清目秀,眼睛水靈,昨天被穆修容一眼相中,便成了穆修容的貼身侍婢。她舉著一盞宮燈在前方照路,但燈火實在太暗,天『色』又實在太黑,她有好幾次絆了腳差點而摔跤。
她的心中說不出的怨恨,也不敢表『露』出來,只得輕聲細語地道:“穆修容為什麼不叫轎伕抬著車輦去永壽殿呢?還有啊,這時候去請安還太早了些吧,皇后還沒有起床呢。”
穆霖淡淡地應了一聲:“我只是想到處走走,熟悉一下後宮情形。”
小玉不敢再說話了,只因穆修容這句話太過強勢和霸氣。
到處走走,熟悉一下後宮情形,這樣的事情在這後宮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只有二品妃級以上的妃子才可以做的事情,這也說明穆修容已經是二品嬪妃,是可以掌握一宮人的生死,掌握她的生死了,再也不是她看不起的低等繡女穆霖了。
現在雖是卯時初,但在夜長晝短的冬天,這天『色』還是黑如墨潑。四周雖有零星幾盞宮燈照路,但忽明忽暗地,如死後不明的鬼魂一般,帶著冰冷,帶著幽怨照進人的心裡,給人一股莫名的寒意。
小玉心裡害怕,便腳下加快,帶著穆霖抄了一條近路走向永壽殿。
穆霖雖說是出來熟悉熟悉後宮情形,但這深黑的夜晚能看清什麼?她只是作為一個剛剛晉升的嬪妃,就是要做一些讓人無法惴透的事情,才能樹立一種威嚴,讓人再也無法看輕她這個身份低等的繡女。
月裳宮離坤寧宮的永壽殿本也不遠,半個多時辰便倒。何況小玉走的還是小路,兩人很快就到了坤寧宮的後院,遠遠地看見後院的後門兩邊連著一堵高而森嚴的圍牆,貫連整個坤寧宮。
穆霖深知要給皇后請安必須從坤寧宮的正門進入,再到皇后的永壽殿請安。幸好她們已經抵達坤寧宮的後院大門,慢慢地繞一圈到正門的時間,大概也要一個時辰,到時天『色』早已放明,皇后也已經起來。
穆霜掐準時間,開口叫小玉稍微走慢一點。
小玉‘嗯’了一聲,雖未言語,但不情願之意已經表『露』無遺。兩人慢慢地走近坤寧宮後門,正想要經過後門往前走,誰料想後門卻忽然從裡面開啟,一個身姿俊朗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玉好奇地停下腳步,舉起宮燈往那人臉上一照,她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口裡驚駭道:“南瑾王,你……你……”
卟一聲,小玉的話沒有說完,手中的宮燈已經跌落腳下,著地滾了一滾,宮燈卟嗤卟嗤幾聲,幾欲熄滅。
穆霖看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然而她卻沒有喊出來,亦沒有害怕地逃跑。只因她知道喊和跑都沒用,只能心驚肉跳地看著南瑾王如何只用一隻手,就將小玉殺了。她亦看到南瑾王的臉在腳下的宮燈照耀之下,顯得異常的暗黃和扭曲。
當她看到南瑾王一手將小玉殺後,轉手過來就要殺她,冷靜之下的她立即沉聲道:“如果我是南瑾王你,就不會殺了我。”
南瑾王的手堪堪伸到穆霖的脖子上,觸碰到了她柔軟的肌膚,聞言手下一頓,眉目一揚,扯出一抹冷笑:“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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