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曲默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睡意全無。
白天季鐸與他說過的話,在他腦海裡來回翻滾著,思緒被無限拉長。
分手那天,他把自己灌的爛醉,大半夜一個人躺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又哭又笑。
一時沖動的話,他沒料到奚瑾會那麼果決的就應下。
是他的疏忽,盛怒之下竟一時忘了,奚瑾與他一樣,也是性格強硬的人。
第二天他在一堆空酒瓶中清醒過來,跟瘋了一樣拔腿朝奚瑾的宿舍樓奔去。
臨近畢業,他藉口上樓替同學搬行李,宿管阿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進了女生宿舍。
他曾偷偷混進過奚瑾的宿舍,摸著記憶裡的方向,他站到了那間宿舍的門外。
敲開奚瑾的宿舍門,開門的卻不是她。
奚瑾的室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來意,直言奚瑾一早就提著行李離開了。
眼前的門緩緩合上,他一雙眼痠澀的厲害,抬眸看向奚瑾的座位,在即將閉合的縫隙裡,他清楚看到奚瑾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破碎的波板糖。
那是前一天兒童節,他買給奚瑾的。
不知是誰起的頭,他的室友都在給女朋友買棒棒糖過兒童節,他有樣學樣,買了一個很大的波板糖,還特意在糖果棒上紮了個可愛的粉色蝴蝶結。
六一那天,他把奚瑾約了出來,兩人手拉著手在人流如織的步行街邊散步。
他把波板糖從書包裡小心的取了出來,朝奚瑾遞了過去。
日光溫柔包裹著舉著波板糖的曲默,他站在人群裡,像是兀自能發光,眼底漫起的笑意似乎比手中的糖果更甜。
奚瑾沒接,問他:“為什麼給我這個?”
她跟別人的女朋友不太一樣,從來不會跟他索取物質上的東西,過節送個禮物給她,都會被她強行退回來。
“兒童節禮物。”曲默舉著波板糖的手又往她面前伸了伸:“我希望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可以一直做個不懂事的孩子。”
奚瑾盯著波板糖一時有些恍神,想要伸手去接,又把手慢慢縮了回去。
“不是所有孩子,都有資格不懂事的。”
她如是說著,迎上曲默的目光。
曲默撞上那一汪明眸,因她的不解風情心下略有不快,眉眼裡的笑意漸散,握著波板糖的手垂了下來。
附近一對情侶正嬉鬧著,年輕女孩一路小跑,轉身倒退著逗身後的男朋友,手一揚,不小心打落了曲默手裡握著的波板糖。
波板糖落地,發出一聲悶響,透明紙袋應聲破裂,糖果碎成數個五彩的小塊,安靜躺在曲默腳邊。
女孩趕緊蹲下身手忙腳亂的撿,連聲道歉。
曲默就好像渾然不知身邊發生了什麼,冷著臉松開拉著奚瑾的手,兩手揣進口袋,默不作聲的轉身離開。
以為早就被丟棄的東西,沒想到被奚瑾撿了回來。
他一把抵住即將關上的宿舍門,幾步便走到了奚瑾的書桌邊。
破碎的糖果底下墊著幾張紙巾,整整齊齊鋪成波板糖的大小,糖果被完整拼了回去。
“奚瑾說,有些東西也許能拼回去,可是裂痕,好像怎麼努力都不會消失了。”奚瑾的舍友站在他身後:“我想,也許你能理解她說這話的意思。”
曲默目光聚在滿是裂痕的波板糖上,近乎崩潰的把身上的每個口袋都翻找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