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苦笑,心底湧起猶如實質的不適的感覺越來越濃,想吐又吐不出來,胸臆翻湧,就好像是在坐過山車,老是落不到底一般。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喘息著,渾身顫抖。
“送個活人去冥界,可是要折損我的壽元甚至是子孫的福祿的,”中年油膩大叔眼睛冒著綠光,看著被固定在黃不包上玉白色的手腕,漸漸的變成了粉紅色,極至到了鮮紅,“所以,凡是有舍才有得,我付出的時候,也會很痛苦,不比你現在輕松。”
“快點!”渾身的血液都沖著手腕而去,其他地方如墜冰窟,整個思維都開始混亂,就像是機器忽然沒有了動力,靈犀艱難的催促。
“嗯嗯,馬上就好!”中年大叔從手術褪下金剛菩提,用力一扯,把手串扯開,仔細地一個個珠子的擼過,嘴裡嘟嘟囔囔,“嘴呢,哪個是口器?”
找了半天,才找到他所謂的那個“口器”,雖然那個珠子,看起來,和其他的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只準取一滴,”他鄭重的提醒,“絕對不可偷吃!否則你我都會遭天譴知道不。”珠子當然不會回答,只是在靈犀眼中,那些包漿了的皺紋似乎動了一下。
也不知的是不是幻覺,當中年大叔把手中的那顆菩提珠子放到靈犀指尖的時候,細細的尖利的痛楚,猶如被螞蟻咬了一口。
靈犀:……
那個珠子到是守信用,只是一口,一觸即離開,估計,就是說好的一滴的血量。
可就是這一滴的血,靈犀忽然感覺身體猶如運動了幾天幾夜般的疲憊,累到極點,眼皮都睜不開,卻沒有一點的睡意。
心口的難受就更加劇烈,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就好像忽然被什麼在胸腔裡一把抓住,揉捏,擠壓,然後,才恢複了知覺,不是痛,是難受,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個吸了她一滴心頭血的金剛菩提珠,卻在吸取了鮮血以後,變得更加油光水滑,它饜足的擺了擺,帶的整個其他的珠子,也隨之妖冶的搖擺。
靈犀這才發現,那扯斷的串起菩提珠的繩子,深黑色髒兮兮的,卻好似變了一個材質,就好像是某種藤蔓一樣,串起了菩提珠子,剛剛那滴鮮血,是整個手串都受到了滋養。
滾在桌上的扯斷了的珠子動了動,這時候,看起來,就像是深紅色的某種肉蟲子,肥嘟嘟的,居然有點可愛。
簡胖子看了看昏過去的靈犀,收起的珠子,手指翻飛,也不知道怎麼打的結,不一會兒,手串恢複原狀,就連一點斷過的痕跡都沒有。
他耐心的等靈犀醒過來,掩去眼底的一絲嘆息,遞過去一杯溫水,和藹的說:“喝點水,我們出發……”
靈犀接過,一口氣喝完,果然是失血過多會口渴,到了現在,她也知道,這個簡胖子,問她要的那三滴血,根本就不是普通的。
甚至她能從簡胖子手腕上肥嘟嘟的金剛菩提上散發出淡淡的寒梅墨香裡,猜到,他提取的不但是她的心頭血,裡面,估計混著的還有楚君昊的血液吧。
佇立在長江邊上,這裡是封都城的最低之處,簡胖子看了一眼,一瞬間就老了近二十歲的靈犀,沒有告訴她。
沒有照過鏡子,長江之水湍急,靈犀也沒有地方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是感覺身體非常的疲憊,昏昏欲睡,對什麼事情都無法保持長久的精力。
其實,如果她是從二十二歲,一天天的過到四十多歲,當會明白,這就是中年人通常所說的“亞健康”狀態,有時候,不是不想去拼,而是身體睏倦讓人消沉,其實,如果去檢查,實際是檢查不出什麼毛病的。
“是跳水嗎?”靈犀自嘲的笑,想到這一路上,用盡了全部辦法的自殺,甚至在某些地方,早就上了相關部門的黑名單,卻沒有想到,最後,是在長江邊上入水。
“當然不是”簡胖子大聲辯駁,“你以為這麼簡單啊?放心,我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等著,您請好了。”
說著一口川普的簡胖子忽然冒出了一句皇城根兒的官話,那幾個字居然也是字正腔圓,接著,取下手串,艱難的蹲下肥胖的身軀,口中念念有詞,神情專注的注視著水流。
靈犀跟著探頭看去,湍急的水流,根部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來了!”簡胖子大呼一聲,手中的手串一拋,對著江流中的某一個地方拋了出去。
就在手串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靈犀的身邊變了模樣。
四周的景物隱去,天色也暗沉下來,將暮未暮,卻又不至於看不清周圍的,而她的周圍,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白霧,霧氣雲海中,遠處偶爾露出幾個孤寂的山峰。
她獨立於其中一座孤峰之上,腳下,一米見方的平整實地以外,就是看不清的雲海。
“嘎咕嘎咕……”木頭年久幹澀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過來好些時候,霧氣中隱隱出現的身影,才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一個身穿蓑衣的老者,站在一個小竹筏上,劃著漿從霧氣的底下升起,往靈犀這邊劃過來。
無底船?可是,這怎麼是竹筏啊,靈犀一愣,這個裝扮的她知道,這位梢翁,據說就是西方佛界的接引佛祖。
梢翁笑嘻嘻的把船劃了過來,口中哼著哼哼調,“哎,好多年了,總算又有生意了……”他自言自語,劃船劃的興致勃勃,好像真的是太久沒有出來運動,積累了太多的精力。
“有勞……”有點怪怪的,第一次被人尊稱大姐,靈犀點頭,對著靠岸的捎翁客氣道。
“無妨無妨,原來是位大姐啊……”梢翁擺擺手,忙著把長長的青竹蒿穿過船頭的洞,往雲海中一插,固定住竹筏,“不知大姐要去哪裡……”
“額!!!”他抬頭,看清楚了靈犀,準確的是說,看清楚了她的本相,臉色一僵,連忙回身,去抽剛剛插好的青竹蒿,“怎麼是您!胡鬧,他們怎麼敢送您來這裡!”
“老爺爺……”靈犀急,眼看好不容易就要搭上的船就要拋客,也顧不上看船底到底是有底還是無底了,奮不顧身的一跳,往小竹筏上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