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鈺心中有疑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四年給另一個人下毒,毒入心肺了才知道,即便是顧晏生也不可能做到吧?
一般的毒只要中了,身體都會有反應,頭疼腦熱的,亦或者脈搏異象,四年啊,皇上不可能不看太醫,是怎麼瞞過去的?
“因為這不是毒。”她輕笑,“只是加快了衰老跡象而已,算是不良飲食的一種。”
“不良飲食?”何鈺蹙眉。
“嗯。”何蓉點頭,“還記得小時候的爹爹嗎?爹爹喜歡喝曬幹的梅子泡的茶,說是有藥用價值,對身體很好,他自己喜歡喝,就以為所有人都喜歡喝,實際上又酸又澀,咱們都喝不下去,不過為了應付爹爹,還是勉強喝下,爹爹還以為咱們很喜歡喝,每天都叫人泡一大壺,每個人都要喝。”
“記得有一次爹爹說,梅子越來越不像梅子了,加工成話梅,酸梅,烏梅,跟原來完全不一樣,其實梅子直接切片沾糖,味道才是極好的,但是這樣的梅子不能多吃,對身體不好,尤其是跟肉一起同服,有中毒心衰的風險。”何蓉繼續,“我把這個故事的前半截講給了皇上,還給他摘來新鮮的梅子切片泡茶,一泡就是四年,他從來沒懷疑過。”
直接服用和切片泡茶,又不一樣,切片泡茶的效率低很多,滴水穿石的功夫,須得用上三五年才能將人徹底毒死。
“那姐姐又是如何瞞過太醫的?皇上這四年來從來沒看過太醫?”
何蓉輕笑,“恰恰相反,皇上每隔三日便會請太醫過來把脈一次,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在太醫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何鈺眉頭皺的更緊,“怎麼說?”
“鈺兒每次進宮看望文君,是不是都覺得文君變化很大?”
何鈺頜首,“嗯。”
這個是實話,姐姐是後宮嬪妃,他是朝廷重臣,見面幾乎稱得上很難,也就一個月見個一兩次吧,有時候只能一次,有時候兩個月一次。
“可我看她就像從來沒長過似的,始終那個樣子,只有偶爾翻一翻她嬰兒時分的畫冊,才會發現她真的長大了。”
同樣的道理,太醫每次給皇上看病,看的太勤快了,上次心血正常,脈搏一般,擱三天後再看,即便有那麼一絲絲的變化,他也不會注意,一次一絲絲,下次再是一絲絲,一直到這次,毒積壓在身體裡,被徹底激發,陡然擴散到五髒六腑,太醫才診斷出來,他是真的中毒了。
也不算是毒,就像一個老人,平時看著很精神,一旦他摔一跤,就會誘發各種毛病。
皇上平時很精神,沒病沒災的,與何鈺打了一架,被何鈺一掌擊中心脈,相當於老人摔那麼一跤。
“明白了。”原來如此。
姐姐這是反其道而行之,原來她每次懷孕,明明保護的好好的,還是會流産,任她想過是誰做的,也想不到皇上身上,如今皇上亦然。
姐姐身為皇後,皇上的女人,皇上好她才能好,皇上不好,她也好不到哪裡去,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跑不了誰,更何況皇後還有了小公主文君,沒有兒子,沒必要害他,所以他做夢都想不到,兇手竟然會是姐姐。
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敗在一杯梅子茶上,經過處理的梅子,和沒有經過處理的梅子天差地別,再加上皇上本來就有舊疾,需要經常服藥,梅子也算是藥,藥和藥沖擊,不僅不會相輔相成,還會壞了藥性。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皇上曾經喜歡過他爹的事。
“嗯。”何蓉看到了一張畫,畫上畫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她爹。
真是說不出的諷刺,還小的時候娘每天唸叨,叫她防備著男子,很多男人比禽獸還禽獸,經常發生強買強賣的行為,沒想到她嫁入深宮,不用防備著男人,反倒要防備著自己丈夫強買強賣她父親。
這關系亂的,她花了許久才理明白,將那些不可能,想成可能。
原來只以為是巧合,皇上不可能喜歡父親,但是他倆從小一起長大,著實佔了不少次近水樓臺的便宜,搞不好還真有情況,於是她就用梅子茶試探了一番,皇上竟真的因為是父親的習慣,四年從來沒懷疑過。
他昨天那份食譜單子,沒檢驗出來,搞不好不是沒檢驗出來,是根本沒將梅子茶放在裡頭給太醫檢查,因為本能排除了這個東西。
幾次檢查不出來,這茶就會成為目標,何蓉是來向何鈺告別的。
“姐姐。”何鈺認真思考片刻道,“咱們遠走高飛吧,等半年後,那人死了,咱們再回來。”
為今之計只有遠走高飛一條路,“你帶上文君,我收拾收拾行李,趁皇上還沒反應過來,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半年後回來,這天下也該變了。”
“噗。”皇後笑了,“說的都是胡話,不過姐姐還真想陪你鬧一次。”
“那來吧。”何鈺伸手邀請。
“我去將文君抱來,你收拾收拾,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何蓉望著天,頗為感嘆,“終日被困在皇宮,連外頭什麼模樣都忘了,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經常帶我們上街,帶著一大口子,我也想帶文君逛街,吃一串糖葫蘆,喝一碗豆腐腦,過平平淡淡生活。”
“馬上就可以了。”倆人不知不覺走到院內的小花園裡,是顧晏生種的竹子和花,他只種,什麼季節就種什麼花,不開的花便擱在後院,前院都是當即的花,開的正豔。
除了花兒和竹子,還有個小池塘,很小,水只到膝蓋,裡頭的魚許是太冷,遊的不太歡快,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魚尾,看的出來,顧晏生很用心收拾院落,幹淨整潔,又不失人氣。
何鈺朝後望去,顧晏生坐在正殿的椅子上,邊喝茶,邊靜靜等他。
如果真的遠走高飛,顧晏生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