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箏幡然醒悟,“原來你助我削藩,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
顧晏生只笑不說話,“都是從前的事了,還提它做甚。”
他從袖中掏出聖旨,擱在床邊,“我念你寫,配合一點,省得我手上沾血。”
顧箏蹙眉,“事都是我做的,跟太後沒關系,你放過她。”
顧晏生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可從來沒說要殺她,怎麼說都是我奶奶,從前也疼過我,我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他抬了抬下巴,“別廢話了,寫吧。”
許是得了他的承諾,知道他不會殺太後,顧箏倒也沒了顧慮,身子往後一靠,閉上眼不理他。
顧晏生早知道是這種結果,自己提了筆寫,顧箏聽到了動靜,虛虛望了一眼,顧晏生模仿他的字,當著他的面寫大逆不道的話,逼他退位,又招招手,叫人將大印捧來,擱最下角蓋上。
捧大印的是他身邊跟著的大總管,來時頭低著,不敢正面瞧他。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這結果也在意料之中。
“弒父殺兄,逼宮上位,顧晏生,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顧晏生絲毫不以為然,“我會不會遭報應不知道,不過你的報應來了。”
他拍拍手,自有人送上毒酒一杯,顧晏生親自端到顧箏面前,“死的體面些吧。”
顧箏只是冷笑,“我死了,何鈺的秘密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
顧晏生挑眉,“你能知道什麼秘密?”
何鈺身上又能有什麼秘密?他跟何鈺一起待了這麼多年,竟全然想不起來。
“他以為我要死了,便對我吐了真言,結果我命大,沒死,他的秘密自然也就被我知道了。”顧箏實話實說。
“原來如此。”何鈺竟還對他藏了秘密,他不知道,顧箏卻知道,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他人都死了,這秘密你怕是也不想知道了。”
顧箏端起送到他跟前的酒杯,仰頭要喝,被顧晏生一把打掉。
砰!
那酒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裡頭的液體流了出來,冒出無數的白泡。
顧晏生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了,何鈺比我更恨你,我留著你,等他親自要你的命,你就好好做你的太上皇,看我施政,看我禦吏,看我如何當一個好皇帝。”
他收起聖旨,甩袖離去,路過大總管時,稍稍頓了一下,“父皇病了,吃不得太油膩的,以後一日三餐換成清湯,明白了嗎?”
大總管趕忙點頭。
顧晏生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出了養心殿,無雙早已候在門外,一瞧見他,便主動過來,“太子,二皇子跑了。”
顧晏生失笑,“他還真是上趕著給本宮機會,若是留在京城,有眾臣和父皇的舊部護著,我還真不好動他,既然自己跑了,路上出個意外,實屬人之常情。”
無雙頜首,“我這就去辦。”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顧晏生叫住他,“我親自去。”
夜越發的濃了,彷彿有人拉開黑布,將天遮住。
已經出了京城的二皇子馬不停蹄,又跑遠了些,瞧著身後沒有追兵,才敢停下來去路邊吃些東西,他隨身帶了個小廝,小廝一邊點菜,一邊小心翼翼打聽附近的情況,哪哪地方好,有沒有近路之類的?
做飯的是個大叔,話癆,東扯西扯總扯不到重點,小廝無奈放棄,點了兩碗麵,和幾道冷盤,端上來請二皇子用膳。
“現在不比從前,沒那麼多規矩,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吧。”二皇子頭上戴了個帽子,帽沿將臉遮住大半,只露出光潔的下巴。
他到底是皇家出身,隨便往那一坐,便能看出與旁人不一樣,吃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被他吃出了優雅感。
桌上有酒,酒能壯膽,二皇子倒了一杯,仰頭飲下,他喝了,小廝不好不喝,便也跟著喝了一杯,那酒剛下肚,便覺得有些不舒服,肚裡翻江倒海一般,疼的厲害。
二皇子先喝的,比他先一步倒下,小廝想去扶他,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體力不支,自己也跟著倒了下來。
二樓有人關上窗戶,“走吧,回宮。”
那聲音磁性沙啞,毫無起伏,聽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