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才想起程軒告訴她櫥櫃裡有退燒藥。立即起身走向櫥櫃,一頓翻番找找,然而櫃子裡除了一些日常的雜碎物件什麼都沒有。本想給程軒打個電話,問他退燒藥究竟放在哪。可拿起手機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穿上外套,又加了一條厚圍巾,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之後出了門。平時家裡的物資都是程軒採購的,這一出門才有種找不著北的感覺,藥店在哪?超市在哪?商場在哪?她一概不知,像只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
頭越來越暈,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好不容易終於在兩家食品店的夾縫中找到了一間小小的藥店,她蒙頭沖進去,趴在櫃臺上,氣喘籲籲地說不出一句連續的話來:“給我... ...給我... ...退... ...”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彷彿說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店員有些發蒙:“你要買什麼藥?”
“我要退燒... ...”說話間馬利盾感覺像是有個無形的針孔在抽空他身體裡的力氣般,身體越來越軟,最後控制不住朝旁邊一栽,一雙手下意識地伸過來扶住了她。
“你身上怎麼這麼燙?”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馬利盾轉頭,一眼看見翟高的雙手扶著自己,但身體還是嫌惡病菌似的下意識地後退,整個人臉上寫滿了我不想管,但我又不得不管的糾結。
“我... ...發燒了... ...”馬利盾口齒不清地說,“來買... ...退燒藥。”說著,身子又有些晃。
翟高發現以他現在的姿勢已經沒有辦法固定住馬利盾那沉重的身體,不得不上前了一小步:“你都燒成這樣了,光吃退燒藥有什麼用?”
“沒事... ...”馬利盾覺得舌頭都有些不聽使喚了,“以前都是這樣,吃了藥,躺一下就好。”
“我覺得... ...”一旁的店員終於忍不住插嘴道,“你還是帶她到醫院看看比較好,繼續這樣下午可能會出問題的。”
“我帶?”翟高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表情看著店員,“為什麼是我?我和根本不熟好嗎?”說完,他就勢將馬利盾往旁邊一推。
本來渾身上下唯一的支點是翟高的手的馬利盾,被撤走了支點,身子像一個沙袋似的迅速往旁邊栽倒。
翟高見狀,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又將馬利盾給拉了回來,而這一拉,馬利盾便順利地摔進了他懷裡。
翟高感覺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又來了!又來了!!該死的女人,這個世界上他最討厭的生物,為什麼總是要和這種生物牽扯不清?這一次他遵從了自己的本能,像是丟垃圾似的,將馬利盾從身前拉開,一把給推到了地上,轉身就走。
在一些無法理解女性恐懼症的旁人看來,翟高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匪夷所思,甚至是冷血的。一些人開始小聲指責,翟高身上聚滿了鄙夷的視線。
翟高被這樣的視線盯著直冒冷汗。他很想大聲申辯,自己和這個女人不熟,他沒有義務照看她,可誰又在乎真正的理由,旁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翟高出門的步子一頓,躊躇半晌,他最終又咬牙折返回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想要掙紮著起來,卻怎麼也使不上勁的馬利盾,走過去,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裹在馬利盾的胳膊上,然後捏住她胳膊上裹著紙巾的位置將她拉了起來。
“還能走嗎?”翟高的聲音很冷,透著濃濃的不情願。
馬利盾迷迷糊糊地看他,虛弱地點了點頭。
翟高看了一眼她那張漲紅的臉,已經那幅已經有些意識不清的樣子,心裡頓時生出不忍。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放在馬利盾的肩膀上,手順勢扶了上去,打算帶著她往外走。可此時的馬利盾哪裡還有力氣走路,任由翟高拉著往前走,也只是搖搖晃晃地站在那兒,邁不動步子。
“你揹她吧。”圍觀群眾裡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了,開始起鬨。
翟高臉上立時落下數條黑線,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抗拒。
“是啊,你看她這樣,哪裡還有力氣走路?你揹她吧。”又有一些人開始起鬨。
翟高簡直騎虎難下,扭頭看了一眼馬利盾都開始翻白眼了,心裡又是一陣不忍,咬咬牙,他最終蹲下來,將馬利盾背到背上,然後像扛著一座大山一樣,步履蹣跚地朝外走去。
在路邊招停了一輛計程車,翟高迫不及待地將馬利盾扔到後座上,自己想爬上副駕駛座,可一開啟車門就看到司機那狐疑而警惕的眼神。他順著司機的視線,看著後座上意識不清的馬利盾,瞬間明瞭了他眼神中的意味。
一個男人,帶著一個意識不清的女人,如果兩人相識,應該是坐在一起悉心照料才對,可偏偏這個男人和女人分開坐,一副不願搭理的樣子,那麼很有可能這個女人同這個男人並不相識,更有可能,這個女人的意識不清本身就是這個男人造成的。
在腦海裡用短短兩秒鐘的時間做完這一系列合理的猜想,翟高當機立斷,坐到後座。司機這才發動車子,但還是會時不時從後視鏡裡打量著兩人,看是否存在某種不同尋常的異樣,好作為熱心群眾為警方提供線索。
翟高真是服了這個司機了,有必要像緊盯犯罪一樣,那樣警惕地盯著他嗎?他渾身上下哪裡像壞人?這樣想著,他下意識朝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看到自己那頹廢的裝束和那一臉的滄桑,不由頓了頓,好吧,他承認他的確是不修邊幅了一點,司機大哥是有理由懷疑的。
思索間,馬利盾的身子晃了晃,頭枕在了他的肩上,他本想推開,可看了一眼司機那緊跟著掃過來的銳利的眼神,他又猶豫了。渾身僵硬地任由馬利盾靠在他的肩上,漸漸感到肩膀上的熱度,他下意識地回頭朝馬利盾看了一眼,不由一驚,剛才馬利盾雖然意識不清,但至少還能睜眼,問她幾句還能答上話,可現在,整個人完全暈了過去。他伸手在馬利盾的額頭上探了一下,立刻驚蟄著收回手,太燙了,雖然沒有體溫計,但從手上的溫度他也能感受出來,馬利盾現在的體溫至少在40度以上,心下不由一緊,對著司機便急切地催促道:“開到最近的醫院就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