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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彭宇的另一面

服務員上菜,王第順手幫秦許把牛排切好,“不過,你還是不要在照片裡露臉!誰知道別人會把你的照片從網上下載以後,來做什麼?”

秦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把手放在膝蓋上,等著自己的牛排,點頭答應:“好!我等會回去就給她打電話。”

王第切好了,把牛排盤子推給秦許,又忍不住在她細嫩的臉上捏了一把,“乖!”

晚餐過後,王第又點了兩杯飲料,秦許知道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嗯,這次我二叔是二婚,訂的酒店離北影不遠……那個,所以我就去那裡當了兩天的群演。”王第把玩著手裡的玻璃杯,好似漫不經心地說。

不料秦許慢慢坐直身體,眼睛瞪得老大,眼淚迅速漲滿了眼睛。

“喂喂!你,你哭什麼啊!”王第嚇了一跳,慌裡慌張地扯了桌上的紙巾遞給她,“怎麼啦?”

秦許搖搖頭,用紙巾捂著臉哭。

她看過一個關於北影群演的紀錄片。那些人是最底層的北漂,自稱“炮灰”。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在北影外面,縮著手聚作一堆,做著“王寶強”式的夢,等待那虛無縹緲的機會。為了省錢,他們睡在網咖或者天橋下,只有接到活兒的時候才捨得吃一盒六塊錢的盒飯。

她不能想象,在她心中像王子一樣的王第,也和那群狼狽生活的人一樣,為了當一個群眾演員,去受那樣的罪。

她對自己感到失望,不,不僅僅是失望,而是憤怒。口口聲聲地說王第就是你重生的全部意義,信誓旦旦地要做王第的左膀右臂、為他遮風擋雨。可是直到現在,你到底為他做了什麼?嗚嗚嗚……

王第有點懵,不明白為什麼秦許會突然哭成這樣。難道就因為自己去當了兩天群演嗎?這,這是為他心疼了?

想到這裡,他有點雀躍,又有點不敢置信。其實就是曬了點太陽,然後跑龍套的時候淋了點水而已,也沒吃太多苦啊。

“秦許,你快別哭了啊!人家以為我打你了,都打算報警了。”王第這話可不是瞎說的,遠處那幾個服務員對這邊指手畫腳,那個剛剛過來點單的男服務員也在裡面。臥槽!死魚眼往哪裡瞅呢?!從剛才開始,就對他看不順眼了!

“你晚上睡在哪裡?”是網咖還是肯德基?總不至於是天橋吧?秦許想到這裡,眼淚嘩嘩的。

“當然是睡酒店啊,從我二叔訂的酒店騎車過去,幾分鐘而已。”

“啊?”秦許瞬間覺得自己臉上的眼淚有些多餘,怎麼這麼蠢,居然會把王第代入自己看過的記錄片!清醒一點吧!這可是王第啊!

“那,那你吃,吃的……”還是要問清楚一點才安心。

“附近沒有什麼能吃的,早餐在肯德基對付,另外兩餐點的外賣。還有,告訴你,劇組的盒飯超級難吃,嘔,我吃了一口就吐了。”

“盒飯?這麼說,你真的被選中當群演了?”秦許吃驚地問,不是說群演都是靠群頭推薦,在外面排隊的散戶,機會非常少嗎?

“喂,你也不看看你哥哥我的這張臉!要不是我說只能待兩天,那個導演還要讓我演個小角色呢!”當過群演的王第,有些不可一世。

“那,那你覺得怎麼樣?演戲好不好玩?”秦許小心翼翼地問。

“是挺好玩的。”王第稍微有些不自在。去過了片場,才知道演戲是多麼的不容易。

因為自己的一張臉,所以非常順利地分配到了劇組。民國戲,街頭槍戰,他演的角色是一個從舞廳倉皇奔出來的貴公子,還有一句“臺詞”。

“車夫!我的車夫呢?”就這樣短短一句話,七個字,他演了五遍。舞廳門口鋪設了機器軌道,第一次他沒有留意,絆倒在那裡,疼得半天沒有起來。可是導演說“再一遍”,所有的人都重新回到原位,所有機器都開始待命,他能發脾氣說不拍了,或者說休息一會兒嗎?只能咬牙繼續。

第二遍導演說他跑的位置不對,臉沒有對準機器,第三遍說他急停的時候動作有點假,第四遍又說他聲音不夠恐慌,應該帶出破音。

終於第五遍過了,他本來應該領了盒飯,拍拍屁股走人,離開這個搞死人的地方。可是鬼使神差地,他留下了。他偷偷地跟著轉場,沒想到的是,遇到了一個熟人,看到了一場終生難忘的戲。

現場鴉雀無聲,反光板、收音話筒、攝影機,所有的機器都對準了中間那個穿著長衫的人。顯然,他在演一場沒有對手的對手戲。

他先是指著空氣怒罵,聲嘶力竭、口沫飛濺,卻讓人能聽清楚他吼出來的每一個字。在情緒最為飽滿的時刻,他的聲音卻嘎然而止,他像被按了休止鍵,僵在那裡。揮舞的手停在空中,又忽然無力地垂落。這時一滴淚從他睜開的眼睛裡滑落下來,王第盯著那滴眼淚,彷彿能聽到它“吧嗒”一聲落在地上,濺起一股塵煙的聲音。

這一條,一次性透過。當導演喊出“卡”的瞬間,全場不由自主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在場的每一位都被這位演員深入靈魂的演技所折服。

這個人,是王第認識的人。彭宇,王第曾經在a城的遊戲廳裡拒絕過他,當時他自稱是春城公司星探。至今他的電話號碼還躺在王第的黑名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