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乘雲之境之時,我倒還記得寄養了頭小浣熊在藍夢那,得去接了回來。
誰知到了蓬萊居,卻被藍夢告知這小畜生從清早起便沒見了蹤影,也不曉得跑哪處撒野去了。
藍夢那頭狐貍眼子就是尖,即便我和清徐之間並無任何親密的舉動,她卻從我們尷尬的生分中瞧出了些貓膩,悄悄將我拉到一邊,“你可想好了?”
我紅著臉點點頭,“決定了便不悔。”
生死之際他的真心我的真心明明白白便在那裡,叫我如何再自欺欺人?
“從前的事…放下了也好。”她長長嘆口氣,很不似那副沒心沒肺的性子。
我又放了訊號上天,喚溶月下凡來。
溶月大約被事務纏住了身,這回來得晚了一些,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見了跟在我身後的清徐更是沒好氣,“何事?”
我也沒什麼心思同她耍嘴皮子,“能否幫我給北辰星君捎句話?”
溶月往清徐那帶了一眼,“你講你的,捎不捎由我……”
這仙婢真當愈發地囂張了,可誰叫我有求於她呢,只得好聲好氣地,“好溶月,你告訴他,銀蛟神女有可能在天山雪嶺……”
溶月神色一凜,一下子就發作了,“銀蛟神女?怎地又去找那四大祭司了?怪不得又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你們是不是覺著自己命太長活得膩味了?”
我一頭霧水地瞧著莫名暴走的溶月,“溶月你在說什麼?什麼叫做又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還有你又是如何曉得銀蛟族的四大祭司的?”
溶月被我問得一愣,這才冷靜了一些,別過頭語氣仍舊生硬,“我曉得了,你不必再費心了。”
“溶月,”她這番態度很是令我放心不下,“此事很重要,務必要將話帶給北辰星君……”
溶月聽著我言語中的央求之意,終是略略緩和,耐著性子同我解釋,“不是我不願替你帶話,而是已不必帶了,如今仙界已得了這訊息,派了許多仙兵仙將去那處尋了。”
我聞言還沒來得及放下心,身後的清徐皺了眉問道,“他們是如何知曉的?”
溶月答他的話倒是答得很順溜,“日前魔界在苗疆尋到了銀蛟族的蹤跡,糾集了許多魔徒前去絞殺,神女大約是不太放心,便將四大祭司盡數派了出去,於是便漏了蹤跡……”
唔……我恍然,那小銀蛟在灕水裡頭不經意地跳一跳,可真是不得了得很了,竟跳出個軒然大波,引得仙魔二界都動作了起來……
清徐沒再說什麼,眉心卻是蹙地愈發緊了。
溶月瞧瞧他,又瞅瞅我,終是無奈地嘆口氣,“好好過你們的日子,這些事便不用管了。”
說著她很有深意地在我和清徐之間來回打量了一趟,也不等我假模假式地故作嬌羞上幾句,便又急匆匆地飛走了。
我和清徐在蓬萊居等雲息等了大半天,眼見著太陽將要落山,那小畜生卻半絲影子也不見。
而清徐身為魔卻很不宜在這仙凡交界處逗留,於是我只得吩咐了藍夢,若是雲息想回如清峰,便飛鴿傳書告知我,我再來接它。
我騰了雲載著清徐往如清峰去,然而遠遠地便覺著那個方向很有些異樣。
這異樣來自不遠處的蒼鬱山,還略有那麼些熟悉之感……
鳥獸紛紛倉皇四散,沒來得及逃開的,似乎跟中了邪一般,開始自相殘殺了起來……
再往前,地上竟散落著一些看守蒼鬱山的仙兵屍首……
而蒼鬱山巔如同一個極大的煙囪一般,源源不絕地向外噴著怨氣……
“為何又會有這般重的怨氣?”我心頭一凜,“難不成檮杌掙脫封印了?”
我正欲催著雲團前去查探,清徐卻阻止了我,“來不及了。”
說話間我遙遙地瞧見山巔飛快地出現了一點黑影,那黑影拖著長長的黑霧,如同黑色的火焰在燃燒,嘴裡不斷噴吐著血紅的骷髏,那些骷髏連成一把巨大的足可以劈開天地的鋒刃,不停地往下重重地鑿著。
大地忽然震顫了起來,隱隱地似乎能聽見怒火沖天的嘶吼,那嘶吼聲積蓄了千萬年的怨憤,直響徹了雲霄,在天際不住地回蕩……
山崩地裂……一頭巨獸從飛沙走石間疾沖而上,如虎般的身軀十分壯碩,卻比真正的虎要大上了數倍,而臉倒是人面,只是齜著嘴,露出森森的獠牙,滾滾的怨氣自那張嘴中蓬勃洶湧而出,遮天蔽日似乎要將這世間所有光明都覆蓋了下去……
檮杌……是檮杌出世了……上古的兇獸,傳說中能勾出世間所有貪嗔痴怨的兇獸,終究還是出世了……
我驚得呆了,喃喃道,“怎會如此?明明不久前它才被封印了回去……”
清徐的面色頹敗,搖頭苦笑了下,“到底是比不得火神……”
我自然曉得他說的是誰,不屑地撇撇嘴,“的確是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