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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嗔痴怨

他低垂了雙眸,“你是否覺得我……太過無情無義了?”

我想了想道,“當年仙界三傑,我父君和花司都私心甚重,太過感情用事,唯有北辰星君你始終清醒著,是以為仙,你最最稱職不過。”

北辰星君挑一挑眉,“這似乎不是在誇我?”

“確實不是,”我實誠道,“不過說出我的認知罷了。”

他怔了怔,神色認真起來,“你說的不錯。我精於蔔算,算得花司有魔的命格,是以才疏遠於他,卻不知這才是他成魔的因由;我亦算得你父君大限已近,卻無力挽回……”

說罷他自嘲地笑了,卻很苦。

我驀地同情起他來,始終清醒,始終清醒著權衡利弊,始終清醒地痛苦著。

“我走了,還得回承天殿複命。”他拍了拍我的肩,轉身離去時驀地又回過頭來,“莫如,無論做什麼,恪守本心便好,沒有什麼一定是你的義務。”

說著他飄飄然地飛遠了,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我卻仰頭望了許久,終究收回了目光,深吸了口氣提著水回到田裡,見有風正立在樹下,肩上挎了個藤編的籃子正在摘桔子,平添了些煙火之氣。

方才倒還很波瀾不興的,如今此情此景竟令我眼眶一酸,扔下木桶便飛奔了過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他。

有風似是一怔,溫言道,“怎麼了?”

我往他背上蹭了蹭,蹭去不當心溢位的淚花,委屈道,“水灑了,好不容易提過來的呢。”

有風笑了,將我從背後拉到身前,點了點我的鼻子,“愈發地嬌氣了。”

我含嗔帶怨地白了他一回,“嬌氣也是你慣的,你不受著誰受著?”

他竟還很得意,“就慣著,看我不受著誰還敢受著?”我扶額,我想他是愈發地沒師叔祖的正形了。

“有風,”我問他,“你被我這樣拘著,悶不悶?”

他順口就道,“我巴不得你這樣拘著我一輩子才好。”

我這般厚的臉皮也經不住燒了起來,“你何時這樣會說情話了?”

“與你在一塊兒,不知不覺地就學會了。”他有點兒委屈,“而且是夫人自己說的,夫人你不大聰慧,我不言不語其實並不大好。”

“哦,你還學會了油嘴滑舌。”我睨著他,嘴上這般說著,蜜糖般的甜味卻在不經意間漫入胸臆之間,一絲絲地化開,“我說真的,我們去外頭走走吧,我悶了。”

有風愣了愣才道,“真當要去?”

“自然。”我看出他神情中的不贊同,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美人可願同我去人間一遊?”

有風昂著頭,終是莞爾,“無論夫人去哪,在下都定當追隨。”

“這還差不多。”我撤了結界,召來雲頭牽著他躍了上去。

他笑道,“如今倒要勞你看顧。”

我細細瞧一瞧他,倒全無一絲傷感,抱一抱拳道,“好說好說。”

我在人間三百餘年,要說最合心意的嘛,還是那花紅柳綠歌舞昇平的朝歌城。

然到了朝歌城,卻發現人事已非。我從未想過不過幾年的光景,朝歌城便能落魄至此。

街上人口稀稀拉拉的,不複曾經那比肩接踵之勢。街上那些林林總總的商鋪已然關了大半,即便那些開著的亦是門市凋零,遮遮掩掩,一群惡徒經過,又是一陣打砸。

我看不過去,暗暗捏了決欲要給那群惡徒使點絆子,卻被有風牽住了手。

他沖我搖了搖頭,“人間之事,不必多管。”

我曉得他的意思,終究不忿,卻見他的視線掃向方才被惡霸欺侮的那店家,一縷若有若無的暗色氣息飄了過去,怯懦的男人瞬時暴虐起來,伸手往後頭一拽,便拽住了他妻子的頭發,破口大罵,“自從你這婆娘嫁過來就沒過過一天順當日子,家當被你敗光了不說,連仔也不會下一個,老子娶個母雞還能下個蛋呢,”他狠狠地將她一把推到門上,啐了口唾沫,“呸!災星。”

有風似是嘆息,“管也管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