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妖懵了，初初讀到這也懵了，她們眼望著眼，一同緘默。

久妖聲音微顫地喃喃道：“你……你能讀懂無上天書？你竟能讀懂……”

初初拿起書左翻翻右翻翻，難以置信地道：“你們所謂的無上天書就是英語？！”

初初從十一歲起承受高等教育，雖不能說知曉多國言語，但於英語卻絕對是易如反掌的。她一邊翻一邊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嘆息著解說：“第三本古籍：九重水吟咒……原來這裡記載的是最古老的頂級水系魔法……難道這世間真有所謂的魔法？……若是初學者，必先學會冥想，凝聚體內魔法元素，所謂冥想……”

初初本是隨意地翻下去，誰知越看越是心驚，這本英語古籍中記載的魔法入門，進步與知曉，雖不是八面玲瓏，卻簡明精密，讀來只覺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做到。她心中暗道：莫非這魔法真是人人可學的？

翻到第五頁時，初初悄然一頓，只見書中明白寫著

“冥想後，若你仍無法凝聚水元素，那麼必需放棄學習。否則你或許會重傷或死亡。請務必牢記這一點……”初初暗暗點頭，“原來並非每個人都能學習魔法的，看來還是要看資質和天賦了。”

“你能夠試試。”久妖突然道。

初初抬起頭來看著她，她的眼睛眸光忽明忽暗，深不見底，完好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久妖幽幽一笑，又說了一遍：“你能夠學學這本無上天書，或者，對你有益處。”

初初悄然皺起了眉，面無表情地道：“有什麼益處？”

久妖看著她，隨後勾起嘴角，不急不緩地道：“水系巫術是以治療為主的魔法。九重水吟咒更是最高階別的水系魔法，你若能學會它，別說你和你情郎身上小小的離魂咒，便是再狠毒的咒語毒藥，也不用懼怕了。”

“是嗎？”初初淡淡地應了一句，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可惜，你拿命換來的東西，我要不起。”

久妖恍惚一笑，隨即深深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能夠把這本九重水吟咒送給你，但有一個條件。”

初初漸漸將書合上，垂下眼瞼，避開她的眼光，淡淡道：“說來聽聽。”

久妖低低一笑道：“我在鷹王府中埋伏的那幾天中就曾經得知，你們三個是從悠遠的東方乘船而來的，不時向西飛行的，是嗎？”

見初初點頭，久妖茶金色的眼眸精光一閃，沉聲道：“我只需兩個央求，讓我搭你們的船去下一個離雅魯帝國最近的島，然後，替我治療一個人。”

初初一怔，忍不住問道：“什麼島？那個人……是你口中的他嗎？”

久妖有些怔愣，隨即笑了，那是有些蒼涼希冀的笑。她緩緩道：“一別四年，不知他可還記得我，不知他是不是還恨我……”她眼中含淚，略一搖頭，又嗆聲道，“不論他是不是恨我，只需能再見他一面，只需能醫好他，便是……便是讓我死也甘願……”

初初幽幽一嘆，只覺已沒必要再問了。她伸手按上久妖漆黑油膩的手，悄然一拍道：“好吧，我允許你。但事前宣告，這九重水吟咒並非什麼人都能學的。我只能盡力而為。”更何況，即使我不行，也還有萌萌呢。初初在心中暗加了一句。

久妖的手悄然一抖，漸漸縮回來，苦笑道：“我明白，如此便多謝你了。來日，我會在碼頭號著你們。”

說著，她站起身來。清晨的風拂得她襤褸衣衫隨風搖晃，不知此刻武功盡失，法力全無又被一國追殺的她，如何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番話。初初低頭看朝陽映照出的影子，倒反似乘風御劍的仙人普通。

初初心裡明白她是要單獨規避追兵，心下悄然有些信服。這女子，行事乖僻，性格乖僻，決斷選擇卻是說不出得潔淨利落。與其說她像妖，不如說她像不擇手段心慈手軟的收妖之人。在古代，又有哪個女子能如她這般，受過如斯□優待，還能瀟灑安然自處？

這麼想著，胸中突然有些彭湃。久妖能夠為了她所愛的人漂洋過海，受盡屈辱，連性命也置之度外。這樣的感情，這樣的執著和肆意，竟遠比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女子要來得瀟灑。

初初想著久妖的愛，想著萌萌的容納和溺愛，眼眶悄然有些熱。她突然笑了起來，將藍色封皮的九重水吟咒塞入懷中，笑道：“小妖，我們後會有期。”

久妖一怔，隨即恍然道：“你不打算回鷹王府了？”

初初腳尖悄然一掂，挑起一塊稜角尖尖的小石頭握在手中，隨即一筆一劃用隸書體在牆上刻寫：蘭迪斯，我去威爾城了，不用擔憂，離魂術已有方法可解，一切安好。後會有期。水初初留。

久妖看著這幾十個佔了大半面牆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夠猖狂的啊！”

初初扔掉石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嘻笑：“彼此彼此，這可是我向你現學現賣的。”

久妖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隨即怔怔看著她的眼睛，又有種痛到絕處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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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別開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著慕斯塔的方向，並不看她，默默點頭。

初初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微提了聲音道：“別死了。”

“別死了。”誰知久妖竟也脫口說出這麼一句。

兩人對視半晌，都笑了起來。初初道：“所愛的人不愛本人，總比終身都找不到本人真心想守護的人好，是不是？小妖，再見。”

久妖默默看著那挺拔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著剛才那句不輕不重的話，隨即低低地笑出聲來：“竟然……跟我說這種話……幾乎跟那個傻瓜一樣……”

久妖笑著笑著，兩行清淚漸漸從眼中淌下，在漆黑髒亂的臉上，留下兩道慘白的淚痕。

萌萌這幾日過得並不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