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初初每日調理身體,也不回想往事,卻依舊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越來越凌亂的記憶,彷彿是一幅完整的圖畫,硬生生被割裂了,再胡亂拼湊在一起。早上起來的時候,往往要想很久才能憶起自己身在何地。晚上閉眼的時候,又總怕自己明日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日剛入夜,初初吃過晚飯,獨自走在王府的庭院中,涼風習習,她望著星光明媚的天空長嘆了一口氣。
忽然,王府後院中警鈴大作。聽那聲音,與當時自己投石引起的警報可謂一般無二。片刻後,府中奔走吆喝聲零零碎碎地響起來,隱約可見有成片的人影正朝自己這邊衝過來。
初初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想跑。隨即又覺得好笑,自己現在是上賓,又不是囚犯,跑什麼?正待轉身避開,目光觸及那跑在最前面之人,頓時一愣。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蓬頭散發的女子,面容雖骯髒看不甚清楚,卻不是那天在奴營中見過的女子,又是誰?
初初有些發愣地瞧著她被人追趕,那女子顯然也看見了她。想也沒想就向她打出口形:幫我,定有重謝。
初初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女子忽然衝到她面前,沾滿油汙的手一把抓住她手臂,寒光閃爍的尖刀頂在她脖子上,倏的轉身厲喝:“你們誰敢再上前一步,我殺了她!”
追上來的人中,領頭的是個矮小的老頭,他一見初初被抓,臉色頓變,回頭像某個小兵吩咐了一聲,面上卻帶著冷笑道:“久妖,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久妖烏黑油膩的手一把掐住初初脖子,笑道:“逃不逃得了,還得問殿下舍不捨得這姑娘死,不是嗎?”
脖子上油膩膩地被人硬掐著,還有那精鋼匕首散發的寒意,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初初鬱悶地想著,我是何苦把自己的匕首借給他人來威脅自己呢?
正思量著要不要直接撩倒她,忽聽久妖貼近她耳邊低聲道:“我能教你醫好你情郎身上的離魂術。”
初初豁然一驚,瞪大了眼看著她。久妖又道:“你走後,我就從奴營逃出來了,這幾日一直潛伏在王府內逃不出去。你們的事,我也是近日內偷聽來的。”
久妖的這句話實是打中了初初的軟肋。萌萌中了離魂術她是知道的,但此次再見,他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初初便以為是他那百毒不侵的體質讓他化險為夷。然而此刻想想,即便龍善的毒與他無害,離魂術又豈是隨意能解的。
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若是久妖說,我能醫好萌萌身上的離魂術,初初不見得會信她。可她說得,偏偏是教你醫好……
初初正躊躇著,人群忽然分開兩條道,蘭迪斯陰沉著臉,一步步從後往前而來,冰寒的目光掃過久妖,最後落在初初身上。
蘭迪斯咬著牙,沉聲道:“放了她,教出‘九重水吟咒’,本王便放你離開。”
初初微微一怔,從他眼裡讀出了焦慮和關切,心中暗道:原來他也並是真心關心我安危的,倒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
這句話若是讓此刻憂心如焚,心如刀絞的蘭迪斯聽見,定能氣得他吐血。
不過,這也怪不得初初,想那日在浴室中,蘭迪斯手下毫不留情得要殺她,甚至將她打成重傷。事後雖然不再狠下殺手,卻也從來冷言冷語,一副說不出的厭惡模樣,好像是迫不得已才讓她留在府中,醫治她。再加上亞瑟其後讓萌萌和朱雀幫忙守城,卻沒人告訴初初真正的前因後果,害她一直以為蘭迪斯對她好,是因為有求於萌萌和朱雀。
初初忽覺頸上一痛,久妖已掐緊了她,淡淡笑道:“九重水吟咒,雖說是無上天書,可在這雅魯帝國中,卻無一人能讀懂它。殿下留著又有何用,不如用它換了這姑娘的性命。”
蘭迪斯怒道:“九重水吟咒乃雅魯帝國世代相傳的聖物之一,豈能落在你這妖人手上。更何況,我看不懂此書,莫非你就看得懂了?”
久妖咯咯而笑,但笑聲卻絲毫不見歡快清脆,夾雜著沙啞,反如烏鴉啼叫一般:“我確實看不懂,可這世間總會有人看的懂。鷹王,我只問你最後一句,是放我離開,還是讓這個女子死在你面前?”
蘭迪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中寒意森森,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深沉感情。最後狠一咬牙,揮手道:“你走吧。”
久妖仰天哈哈大笑:“鷹王果然沒讓我失望,比那迂腐的亞瑟王可有趣多了。”
話音剛落,初初被扯的一個踉蹌,被迫得與久妖一起往門外走去。耳邊只聽蘭迪斯失控的咆哮:“放開她,你要帶她去哪?”
久妖笑道:“這位姑娘可是我的護身符,放了她,我還未出門口,便被鷹王手下砍殺了。鷹王放心,久妖答應你,只要一到安全之所,就立刻還她自由。”
說完,不待蘭迪斯反應,已脅持著初初衝出了王府大門。
初初一邊被迫行走,一邊託著下巴暗想:不知威爾城在哪個方向,要不要順便去瞧瞧萌萌他們呢?呃……不太好,聽蘭迪斯方才的聲音,好像很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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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亂想著,忽聽耳邊久妖的聲音冷笑道:“你倒是鎮定得很啊!”
初初回頭望向她骯髒狼狽的面容,笑道:“我為什麼不鎮定,反正你又不是我對手。”
早上醒來不是被人叫醒的,而是被香味誘醒。
一睜開眼,房間裡空蕩蕩的,前廳卻很熱鬧。船裡的房間有些搖晃,不過我已經太熟悉了,所以熟門熟路的起身、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