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縣令被唐棠逼上絕路,倒有了幾分硬氣,他一把奪過唐棠手裡的刀,就要往脖子上抹。
“慢著。”這時候唐棠叫住了沈縣令。
見沈縣令恨恨盯著自己,唐棠冷笑道:“寫好伏罪書再死也不遲。”
“什麼伏罪書?”沈縣令盯著唐棠,目光兇狠的像一條毒蛇。
“我要你把為官以來做的所有惡事全都寫下來,再告訴這長林縣的百姓,你是覺得自己壞事做絕,突然良心發現,沒臉再活在世上,所以才一心求死。”
“你!”沈縣令指著唐棠,咬牙切齒道:“懂了!懂了!你是想撇清自己身上所有干係,讓我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身敗名裂你已經算是,遺臭萬年,你不夠資格。”唐棠不鹹不淡道。
“你!”沈縣令咬牙道:“我去拿紙筆!”
“不必了!”唐棠從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宣紙,往桌上一攤,微笑道:“用手指頭,寫血書!”
“好!好!好!”沈縣令臨了倒也是條漢子,他咬破指頭,當真用血寫下了這些年做過的所有惡事。
唐棠接過那份血淋淋的伏罪書,越看目光越冷。
沈縣令把伏罪書交給唐棠,又要拿刀抹脖子。
唐棠道:“且慢。”
沈縣令停下手中刀,幾乎是咆哮出來:“你還想幹什麼!”
唐棠微笑道:“我琢磨著你好歹也是個文人,死於武夫刀下未免不雅。這麼著,我進城之時看到城中央有座供奉文曲星的魁星樓,你當著城裡百姓的面,從那上面跳下來吧。”
“你好狠毒的心啊!”沈縣令指著唐棠,咬牙切齒道。
“多謝縣尊大人誇獎。”唐棠笑道。
“你!”沈縣令渾身顫抖。他二話不說,轉身出了縣衙。
沈祿遊離在偌大的縣城裡,如同一隻孤魂野鬼。所過之處,長林百姓避如蛇蠍豺狼。
望著那些畏懼憎惡的眼神,沈祿笑了笑,突然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他想起年幼時那些志趣相投的玩伴、想起私塾裡那位脾氣奇臭的先生、也想起那個踮起腳跟在私塾窗外偷聽的自己。
十年寒窗,一舉成名。
瓊林宴上醉酒高歌,諸位同年互贈詩詞、互訴衷腸,相約共赴那青史留名;可到頭來,又有幾人不改初心、臣心如水了?
也曾拳拳報國,也曾殷殷赤子,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魚肉銅臭、喪盡天良?
沈祿努力去想,卻想不起來了。
當他在全城百姓的目光中爬上那座在文人士子心中佔據獨特地位的魁星樓時,他又想起縣衙裡那位一身黑袍、心狠手辣的讀書人。
不知為何,沈祿突然想起先秦典籍裡的一句話:虎豹之駒,雖未成玟,已有食牛之氣;鴻鵠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
“這樣的讀書人,才是註定會在青史之上流芳百世的人物吧?”從魁星樓縱身躍下的時候,沈祿喃喃道。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沈祿突然不恨了。
喜歡我真不是烏鴉嘴請大家收藏:()我真不是烏鴉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