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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完全化為人形的少年離開水太久會感到不適,吃飽喝足後他們便找了一個小旅店落腳。少年泡在溫度適宜的熱水裡,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淡水,後面就完全沉溺於這份舒適中,舒服得連連嘆氣。
海盜躺在另一個浴桶裡,不時探出身子給二人的浴桶裡加熱水。
他有漂亮的腹肌,看得少年羨慕不已。肌肉上卻也布著大大小小幾十道傷疤,新舊不一,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少年輕輕摸了摸,更加嫌棄他了:“你就不知道躲嗎?”
海盜爽朗大笑:“這不是從前無牽無掛覺得無所謂嗎?打架的時候就知道逞英雄出風頭。
“現在我寧願當個懦夫。”
每當這種時候,他便只會說好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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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購的船要好幾天才會回到島上,僅僅只是第二天,躲在船艙裡的海盜和少年就被發現了。
水手們打趣他倆是在“私奔”,海盜嘻嘻哈哈地應和,少年躲在他身後,鼓起臉頰惡狠狠地掐他腰側的肉。他沒什麼反應,反倒是少年掐得手疼。
晚餐是廚子研發的新菜式,他們是第一批品嘗的人。明明是份量極大的大鍋菜,味道本應遠不及精緻的小份量美味,卻帶著種獨特的魅力。
一群人圍著一塊用餐的那種熱鬧彷彿融進了食物裡,溫暖的不僅僅是胃。
少年喜歡這種感覺,陸地上總是彌漫著海洋裡沒有的溫度。
夜深了,他和海盜靠在一起,坐在甲板上看星星。
這個世界的星星總是又多又亮,月亮與它們相比都變得黯淡起來,和少年家鄉裡的景象截然不同。當少年又一次談起他的家鄉時,海盜不再那麼排斥了,側耳傾聽。思考良久,第一次對少年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他說他從小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裡,家庭成員之間常有爭執,關系並不和睦。很多人表面上和和氣氣的,背地裡卻打著壞主意。他是父親的大兒子,面對的虛偽的討好層出不窮,花樣百出。
說到這裡時他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厭惡,少年摸了摸他的手背,被他一把抓住。
“……後來我離家出走,帶走了他們最在意的東西。從一個水手做起,混上了海盜頭頭的位置。剛逃離的那段時間,心裡真是暢快得要命,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又漸漸變得無趣和空虛——那種感覺才是真的要命。
“萬幸我找到了那座小島,它讓我和弟兄們有了一個真正的落腳的地方,也讓我在發現你時,有地方請你去做客。”
他執起少年的手,在柔軟的手心親了一口。
少年沒去反駁他話裡不符合實際情況的地方,而是任憑自己的身子慢慢滑到他懷裡,然後凝視他因為角度而變得有些滑稽的臉:“那是個很好的地方。”
也許是晚餐時喝的幾杯小酒讓人變得沖動,聽了這句稱贊,海盜腦子一熱,又問出了那個問題:“它足夠讓你留下來嗎?”
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比平時要遲鈍一些的腦子無法第一時間想出補救的辦法,上一秒還急得焦頭爛額,下一秒卻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聽。
“你比它更值得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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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離開小島的時候心態還算平淡,回去時卻懷著難以自抑的激動。他曾幻想過,如果少年願意留下來,他要在海灘支起一個少年專屬的燒烤架,要在荒蕪的花園裡種上漂亮的花,要把自己的床搬到池子旁邊……可真當這件事發生時,他的思緒變得一團亂,卻又在統一地傳達著他的喜悅。
然而島上混進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這件事,稍微有一點驚擾了他的興致。
他將少年安頓好,帶著屬下前往關押那人的地方,中途卻碰上了幾個滿臉急色的弟兄,他們內疚地告訴他:人不見了!
島上從未混進來心思不正的人,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出了紕漏也是正常的。
海盜沒有怪罪他們,簡單地交談了一會兒,得知逃跑的正是之前在他面前出現過幾次的蒙面男人,眉頭一皺,心裡浮上幾分怪異。他對島上的居民很是信任,從前只以為那人蒙面是出於家鄉的風俗,現在想想,黑布背後的真相似乎並沒有那麼單純。
沒人知道男人會往哪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派人大面積地尋找。海盜想起男人曾在自己家附近出現過,心裡愈發不安,叫上幾個人跟著自己往回趕。
男人果然在少年那。
當看到那兩道纏鬥在一起的身影時,海盜大吼一聲,立即邁開腿躍過去。
少年被男人從池子裡拎了出來,身上沒有流血的傷口,臉上卻青了一塊。男人的面巾在逃跑的過程中遺失,露出的臉孔溫和儒雅,卻做出了惡魔一般猙獰可怖的表情。看到那張臉的那一刻,一個稱呼幾乎要從海盜口中迸出,好不容易才忍了下來。
男人扼住少年的脖子的威脅動作讓海盜生生止住了步子,他向海盜打招呼,臉上的笑也是惡狠狠的:“好久不見啊,王子殿下。”
少年猛地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