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兩步,細細打量著奇牙的五官、身材,像是打量著什麼藝術品。奇牙懊惱地發現短短幾秒自己就錯過了十六次殺她的機會,而現在更加無法下手。因為他想知道少女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對少女口中的“畫像”有些好奇。
這不是好現象。
浪費時間這種不專業的行為已經很久沒有在他的身上出現過了。
“奇牙。”少女伸出了一隻手。
奇牙閃電般地捏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觸碰自己的臉,異於常人的速度讓阿特米西亞嚇了一跳。她看著被捏住懸在半空的手腕,想移動,卻覺得那隻手被鐵鉗禁錮住了,絲毫使不上勁。
“你的面板很涼。”少女說。
這絕對不是正常女性在這種場面下會說出的話。奇牙確定自己用了力,少女應該會感覺很痛才對。可她居然說,很涼?
“你要幹什麼?”奇牙問。
少女很平靜:“我想摸一摸你的顏色。”
在她柔和且認真的語調中奇牙屈服了。大概他也想知道,少女如何能將顏色“摸”出來。
察覺到殺手的默許,少女繼續探出手柔和的手指撫上了少年的臉頰。觸碰的瞬間酥麻的感覺如遭電擊,奇牙剋制住防禦的沖動,任憑指尖指腹輕柔貼上他的唇。
“蒼白色,藍色,濃重的黑色……”阿特米西亞閉上眼輕輕念著,像是這些顏色順著她的指尖傳遞到了腦海裡,“刺眼但冰涼的光線,灰色的悲傷……咦?”
她突然停住,睜開眼,顯得詫異而驚訝:“奇牙先生,你有很重要的人麼?”
“什麼?”問題讓人猝不及防。
少女貼近一步,猶豫了會兒,繼續說下去:“有一種灼熱的黃色……像太陽一般滲透在你的顏色裡……很美……”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奇牙粗重不受控制的呼吸,還有少女著迷般的低吟:“很燙,但是很美……很美……”
奇牙·揍敵客現在意識到了少女的可怕之處。
這並非是念能力或者是讀心術,而單純是她靈敏的直感,卻能在不經意間把人最晦暗最隱秘的情緒全部翻出來。
“他叫傑。傑·富力士。”奇牙沒有掩飾。
“他是你的朋友麼?”她問。
奇牙愣了半晌,最後緩而鄭重地點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樣啊。”少女的語氣充滿了傷感,還有濃重的遺憾。她似乎也淋到了那晚枯戮戮山下哭泣的雨水,似乎也看到了相對而立狼狽的兩個少年。
“奇牙,過三天再來吧。”半晌後她說,“我還不能死亡,你帶來了這麼美麗的顏色,我卻還沒將它們畫出來。”
若是其他人這樣說,奇牙定會發笑。哪裡見過和殺手討價還價的目標?
阿特米西亞又嘆了口氣,聲音裡帶著無限的感慨和期待:“給我三天時間。我會送你一副最好的畫。”
說著她撕下了畫架上那幅象徵“死亡”的作品,繃起米黃色的新帆布。
奇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點頭的。他感覺到濃厚的荒謬,可是他無法拒絕少女真誠而期待的眼睛。
“好。”他說,“三天後我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