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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卷十六 起事(壹)

連笙已然一連尷尬了幾日。

自那一天被長青撞見她與長恭擁在一處, 緊接著的這段時日裡,便覺自己與他左右皆不對。自己雖愚鈍,但日子久了, 兄長對她如何, 多少還是覺察得出來的,是故被他撞破以後, 回回見他總是低頭走路。

雖然私心裡感到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卻也不知怎的, 總覺自己虧欠於他。許是每每看到他的雙腿, 心頭仍舊泛起的濃濃自責, 教她總是過不去。

長青似乎倒是安之若素,那一天在院中,也未久留, 也未多問什麼,轉身便往墨先生房中去了,往後的這幾日,對連笙也同慣常一般。只連笙時常偷偷覷他, 卻見他時常發呆,獨自一人呆坐時,眼裡的奕奕神采也消失殆盡, 徒餘黯然一片。

他還是極在意的。

長恭忙於起兵之事,忙得日日不見人影,連笙便也只有獨自一人尷尬著。

長恭與豫王合而起事,由豫王於荊州昭示天下, 他則領兵於鄞城接應。揭竿而起後的第一樁事,便是要取下鄞城所在的嶽州。

這一晚,長恭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回到院中,卻見房裡的燈亮著,推開門發現竟是長青等在房中。

他未更衣,面有一點倦色,顯然已是等候多時了。

“兄長?……”

長恭立在門前,便見長青抬了抬雙眼,見他回了,也不打一聲招呼,而是直截了當開口道:“白日裡我與二位先生已然商議好,等你與豫王起事後,我便與二位先生同赴西面益州,替你拿下益州。”

“兄長……”長恭一時語塞,半是因他話裡冷漠,半是因他這番話。

這應是他從八歲入將軍府以來,第一次見到長青這樣同他說話。神情淡漠,眼神疏離。而他這樣淡淡開口,卻是說要替他拿下益州,整整一個州。

長恭蹙了蹙眉:“兄長隻身一人,要如何拿?”

“我自有辦法,你不必勞心。只是我來,還要向你借一個人……”

“兄長欲要借誰?”

“連笙。”

話一出口,便見長恭神色一頓。

繼而他低了眉眼,有些不自在道:“連笙不屬三軍,非我管轄,兄長要想她同去,問她便是,何必要特意來向我借……”

長青卻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長恭抬了抬眼,就見他青眸定定望著自己,眼裡終於有了一點情緒,卻是散不盡的哀悽。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欲言又止不去捅破罷了。

長恭一時心中難過,低低道了聲:“兄長只要不讓她去涉險便是……”

“嗯。”他收了眼神,複又恢複話裡的清冷,“你不會做的,我也不會。”

“兄長最好還是親口同她說一聲。”

“我會的。先來問你而已。”

“兄長……”

長恭一聲輕喚,懸在嘴邊,便見他抬手轉了轉輪椅:“也已深了,你也早些休息。”

他推著輪椅從他身旁過,再未看他一眼,便出了房門。長恭仍舊立在門口,呆呆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神色黯然至極,沉沉嘆一口氣。想起父親對他臨終所託,要他照顧好長青,是他沒能做到……

外頭已近三更,鄞城上下已然整頓完畢,今日接到單庭昀發來急函,荊州兵馬也將妥當,再過兩日,便要起兵了。

長恭抬首望了望夜天,夜天沉沉壓頂,無星無月,照不出前路。他閉了閉眼,終究還是退步回房,關上了門。

豫王高懿揮兵起事了,打出旗號清君側,直指兆惠狼子野心,豫王為保大齊正統,逼不得已興兵。豫王於荊州起事後,與荊州相鄰的嶽州鄞城,前朝叛軍衛家軍聞訊,亦是揭竿而起,響應豫王。據傳衛家軍主帥衛長恭,親率部下參將人等,奔赴荊州投誠。

訊息一出,震徹朝野。

從荊州嶽州始,迅速便傳遍了大齊上下。齊國大小十六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是偏居齊境以西的益州,亦是早早便得了訊息。

當是日,益州首府定邊府內,剛過午時,城中百姓酒足飯飽,三三兩兩皆聚在城中古泉旁閑話消食。

定邊府中有一方古泉,相傳湧了已有數千年了未曾斷過,泉池四周古樹參天,老百姓們便喜茶餘飯後齊於樹下小聚,似是從老祖宗一輩便傳下來的不成文的舊俗。

這幾日的話題,無非也就是起義的豫王軍與衛家軍了。

益州乃是大齊西陲,與起義軍相距並不算遠,陸上自西往東,一過益州,便是齊國腹地,是故地位上舉足輕重,朝中特有一支虎龍騎,由大將宋成陽率領,駐於此地。但因益州地勢險要,自古以來便也易守難攻,是故益州百姓雖有惶惶,卻也並無多少戰事將來的憂心忡忡。

是日老百姓們聚在古泉旁樹下,仍在肆意談論起義軍如何如何時,卻忽見泉水起了異樣。

最初是一小孩兒大喊了聲“泉水開了泉水開了”,大人們只當他是玩性起了口不擇言,逮住教訓了一通,並未在意,可不想片刻後見身旁古泉內,竟真就起了滾滾鼎沸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