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半晌,那人忽然抬頭,仔細的打量四周,地上搖晃著樹的影子,斑駁的樹影交織成巨大的網和密密麻麻的碎影。
“是你嗎?”那人輕聲問。
“你回來了嗎?我知道是你,你給我回信了,我認得那字跡,一定是你!”
不遠處的一棵樹,那樹下的影子,沒有透過一絲月光,樹下的光影突然閃了閃,那人往前走了兩步,樹後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微弱聲音。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地上還未燒完的黃紙在地上翻動,那人又蹲下身,將那未燒完的黃紙點上,用一根木棒條輕輕撥弄著火苗,輕輕的說:“我等了你很久了。”
沒有聲音,還是沒有聲音,夜裡只有樹響,沉默像蟲子一般,吞咬著他的心,令他坐立不安。那人突然變了臉色,沖到他認定的那棵樹後。
江瑜聽周麟說他是個瘋子,不敢出聲,只能躲在一棵樹下,此刻被他揪出來,立刻退離他五步遠,說:“對不起,我是看著火光過來的。”
那人他神色扭曲,僵硬的轉回身,說:“滾。”
江瑜猜想他要不就是在找人,要不就是精神有問題,他硬著頭皮道:“你是,在給死去的人寫信嗎?”
那人神色詭異的彎起唇角,說:“是啊。”
那人轉身向屋子裡走,江瑜連忙跟了上去,只見屋內倒塌的房梁,長年累月的灰塵,一腳踏下,能印出一個清晰的腳印,地上七零八落的掉落很多靈牌,被不知多少年的蛛網纏住,他腳步停住了。
這裡竟然是個宗祠,不過大概長年不用了。
江瑜沒有冒然踏進,只是站在門邊,問:“那要是把鬼招來,怎麼把鬼送回去?”
那人跪在宗祠前,將懷中一封信拿出來,在靈牌前點燃。
“送回去?”他問:“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
江瑜說:“人鬼殊途,人有人的生活,鬼有鬼的世界。”
“鬼的世界,鬼的世界,鬼的世界……”
見那人聽了他的話就開始瘋瘋癲癲的自言自語,江瑜問不出什麼,就轉身往回走,周麟和都策是聽了這個瘋子的話,才會給鬼寫信,那什麼血書,恐怕也是這個瘋子想的瘋招,可是卻真的把他招過來了。
江瑜有點焦慮,如果他是在平時被捲入這種詭異的事情他或許還有心情應付一下,然而他現在自身難保,如果他消失太久,難保他不會被扣上一個畏罪潛逃的帽子,到時候他十張嘴都解釋不了自己消失的原因。
回去的路上,恰好路過柴房,聽到房內有人喊救命,只見一個小廝打扮的男人壓著一個丫鬟,正捂著她的嘴撕扯她的衣服。
“你在做什麼!”江瑜冷聲喝道。
聽到聲音,那男人連忙回頭,一見是他,立刻跪在地上,連聲喊少爺,仗著都策年紀小,那男人就直說是丫鬟勾引他。
江瑜看那丫鬟衣不遮體,跪在地上一直哭,冷靜的說:“在法律上,什麼都要講證據的,你要是沒證據她勾引你,她可以告你□□。”
那小廝愣了一下,仗著自己現在是都家的少爺,江瑜道:“沒有證據,現在就給我滾出府。”
說完,他忽然想了個妙計,又改口說:“算了,看你為都家多年辛苦的份上,給你個機會,你明天再來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今晚的事。”
回到房間,剛推開門,就見周麟藏在門後,拿著一把木劍刺了過來,江瑜一腳將他踹開,冷笑著說:“你見過刺客給人房裡點蠟燭的嗎?你是不是傻?你要是殺了我,說不定這個孩子也死了。”
“那,那怎麼辦?”周麟六神無主的看著他,說:“我,我去找大夫吧。”
“你老老實實給我待著,白天我就走了。”
叫大夫是肯定沒用的,若是傳開,說不定封建迷信之下,還會有人想放火燒了他,江瑜只能寄希望於白日陽氣盛,畢竟他就是白日附在都策身上,而夜裡才能現身的。
一夜無夢。
清晨,都策從床上起身,見周麟跟他擠一塊,佔了他大半張床,還抱著把破木頭,就一腳將他踹下了地。
“誰讓你來我房間的?反了你了!”都策照常起床洗臉梳頭,都家也有伺候丫鬟,但是都家是武將,不興丫鬟伺候這一套。
忽然,他梳頭的手頓住了。
他的小辮子,不見了。
辮子是一個人的臉面,都策怒氣沖天的提起周麟,二話不說就揍了他一頓,邊打邊說:“你小子是想找死啊!敢剪我辮子,我打死你!”
“不是我,不是我,你聽我解釋啊,救命啊!”
在周麟鬼哭狼嚎的解釋中,都策終於知道了昨夜發生的事。
“你是說,我昨夜被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