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玉蓉,眼窩深陷,雙頰也消瘦了許多。昏睡著一直不曾清醒,十指被紗布纏裹著,透過厚厚的紗布也依舊滲出了血絲。十指連心,這是怎樣的痛楚。震怒中的皇帝表情依舊是平靜的,吩咐劉全將那些不懂事的下人處置了。
濃重的黑暗,像是無月的夜色,滿天滿地的遮住了人的眼睛,玉蓉使出全身的力氣,用雙手撥開那片遮天蔽日的暗夜。終於看見一絲絲亮光,他繼續向外爬,直到膝蓋沒了知覺,直到雙手沾滿鮮血,才緩緩透了口氣。看見了陽光,他起身遠望,才發現周身是無邊無際的玉蘭,黑色的玉蘭,原來他被人埋進了玉蘭花叢裡。膝蓋一軟,癱坐在黑色的玉蘭叢中,只見那些花朵似有生命般,枝藤纏繞,越長越長,嬌嫩漆黑的觸手爬滿了他的全身,越纏越緊,任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突然從眾多黑色中躥出一朵豔紫色的玉蘭,像小孩兒的臉那麼大,它慢慢靠近玉蓉驚悸的麗顏,然後將整個紫色花盤強行的伸進他微張的嘴裡。他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被這些紫黑的玉蘭完全吞噬掉。耳邊響起那人飄渺模糊的聲音,“砍了他給朕的香兒做花肥……”
床上蒼白枯瘦的人拼命地掙紮,就是緊閉著雙唇不喝藥,皇帝嘆了口氣端的藥碗,含了一口藥,一手緊緊箍住玉蓉掙動的身體,俯身口對口餵了下去,不容反抗。玉蓉本能的想要嘔出來,但是皇帝用嘴堵著,反複幾次,他終於嚥了下去一些。皇帝卻沒有松開口,華潤的小舌抵禦著他的入侵,兩人在口中糾纏,直到津液混著些許藥湯順著兩人的唇流出。玉蓉呼吸急促起來,彷彿喘不過氣一般,小臉兒被憋得青紫。皇帝才慢悠悠鬆口,拍著背為他順氣。那人大口喘息著,微微張開眼,眼神還不是很清明,似是剛剛做了噩夢一般。兩行清淚嘩的就流了出來,沾濕了白皙的臉頰,喃喃囈語著,“我不要做花肥,不做花肥……”
隆盛帝皺著眉頭,想起了前幾日逗弄珠香時說的玩笑話。萬沒料到他的大皇兄平時傲的緊膽子竟然這麼小,隨即滿意的笑笑,溫柔的低聲安撫的說,“不做花肥,不做花肥,看把你嚇的……”
懷裡的人愣了半晌,痴痴的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兒,略微抽噎的反問,“不是你說讓我做花肥的麼,後院的玉蘭還沒栽完,我這就去……”說完就開始挪著虛弱的身子下床。
皇帝緊抱著他略顯單薄的脊背,柔柔的說,“聽話,花都種好了。”
“是嗎?”
“嗯,剛剛朕看見了,滿園的玉蘭,白的粉的藍的,漂亮的很,跟蓉兒很配。”
“是嗎,只要你不砍別人的手腳就好……”
聽到這裡,皇帝的心緊縮了一下,他更沒想到這人當了這些年的太子,竟然會如此良善。只可惜,哥舒憶瀾,是這□□的皇帝,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那些人的手腳只怕是早就變成花肥了。
“走,朕帶你去看玉蘭。”皇帝興致沖沖的打橫抱起懷裡的人,朝後院大步走去。
“你,你這人,放我下來,我可以……”
皇帝看著玉容又羞又窘無力反抗的樣子,故意逗弄道,“乖,朕摔不著你,信朕。”
那人終於不掙動了,皇帝抱著他來到後院,滿地的玉蘭隨風搖曳,依舊是密密麻麻的。玉蓉呆呆的看著那一地玉蘭,十顆鮮嫩的毛竹就在玉蘭中間,似是喘不上氣一般,全然沒了精氣兒。
他緊抿著唇,覺得自己就似這竹子一般,即便是想活下來,也要時時刻刻受到帝王的控制,生生的紮根在玉蘭花叢中,不能呼吸,不能逃跑,不能生長。
絕望的笑容,似是滿地的玉蘭,妖冶清麗,綻放在精緻的眼角眉梢。嫩紅的唇在白皙如玉的臉龐上分外的惹眼。皇帝深陷其中,他覺得玉蓉在勾引他。於是光明正大的,皇帝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吮吻著柔軟的唇,既便如此玉蓉還是沒停止詭異的笑容。驕傲的帝王加深了這個吻,整個人都被他迷惑了,再也控制不住自身的慾望。
他不光要囚禁他,還要徹底得到他,就像這片玉蘭花叢一般,活生生被圈養在青林宮裡,再也出不去,直到老死。
玉蓉鎮靜的看著帝王含著慾望的雙眼,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平靜,只是眼角開始流淚。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笑著流淚。
“臣弟懇請皇上殺了這個妖孽。已完成閔王之大願。”六王爺玉誠義正言辭的跪伏在後園門口,兩邊的侍衛正將刀劍架在他脖子上。
皇帝在他大聲的呵斥中回神,看著懷中依舊笑著流淚的人兒,有些不高興。他將玉蓉放在玉蘭花叢中,轉身說道,“放他進來。”
侍衛收起刀劍,玉誠依舊跪著不肯起身。
“念在你是皇親國戚的份上,朕今日赦免你大不敬之罪。”
“臣無罪。那妖人已經不是臣的長兄了。”
“長兄?哼!你的長兄因為救駕還在病重。而他只是青林宮的玉蓉。朕一人的玉蓉。”
玉誠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臣弟請問皇上,這人現在是什麼身份?”
“什麼都不是。”
“好,臣作為京都禦史臺,掌控內務府司長之位。此等魅惑皇帝的妖人理應杖斃階前,還請皇上應允。”
玉蓉直勾勾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他為太子時並不與幾個弟弟親厚,但也沒得罪過誰,怎麼他們個個都想置自己於死地。
皇帝眼睛危險的眯起來,一字一字道,“不就是要個封號嗎?容易得很。”他轉過身對著呆坐在玉蘭花叢中的玉蓉,溫和的說道,“從今日起,朕封玉蓉為昭儀,入主青林宮。”
他回轉過身子看著面紅耳赤的玉誠,戲謔道,“玉誠,這人已經有了朕給的名分,你可還有話說?”
“臣無話可說。皇上此舉是堵不住天下幽幽眾口的。”
“哥舒玉誠,你就為了這麼個賤人威脅朕?”
“不是,臣只是……”他面露焦急之色,皇帝在懷疑他的忠君之心。
皇帝看了一眼他急於解釋的神色,厭煩的背轉身,沉聲道,“六王爺,今日早朝上常鬱真提議你去治理隴裕的旱情。朕已應允了。明日一早就起程吧。朕的旨意隨後就到六王府。回府領旨去吧。”
“可是,皇上,這人……”玉誠的話還沒說完,人就被皇帝扶起來。隨後皇帝揮揮手,道,“好好回去休息吧,朕也累了。”
還要說話,人已經被劉全拽出了青林宮的後花園,隨即一跺腳嘆口氣,轉身憤恨的走出了青林宮的門口。見劉全要轉身回去侍駕。隨即皺著眉,開口說道,“劉公公請留步。”
劉全一轉身,笑嘻嘻道,“六王爺還有事吩咐小的?”
六王爺皺著眉,認真的盯著劉全細長的眼睛,“你在宮裡按說也算是老人兒了,比那王福海的資歷也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