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瀲的發質極好, 黑鴉鴉的帶著潤澤的光彩, 觸到手上,微生涼意,是最好的緞子都比不過的, 魏熙沒忍住, 又扯了扯方才被她別在耳後的幾縷青絲,魏瀲被她扯的微微偏過頭, 低聲嗔道:“又胡鬧。”
“哪裡胡鬧了。”魏熙將魏瀲的頭發理順:“我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頭發呢。”
魏熙說著, 扯了扯自個的頭發:“軟塌塌的,發髻都不好梳,這才多久, 又亂了。”
魏瀲理了理魏熙的頭發:“是有些亂了,騎馬過來的?”
“才沒有呢,如今天熱, 不喜歡用頭油,便只拿花露梳了。”
魏瀲聞言道:“毛毛躁躁的確實不成樣子, 讓你的婢女再給你梳一梳。”
“來來回回就是那幾樣。”魏熙說著, 扯住魏瀲的衣袖:“要不六哥給我梳吧, 我看六哥都是自己給自己束發的。”
許是天生便該親近,魏熙對著魏瀲從想不起什麼避嫌,而魏瀲也一直縱容著她, 幾乎是有求必應,眼下也不例外,直接命人在自雨亭裡擺了鏡子梳篦, 帶著魏熙往那處去了。
走了幾步,卻不見魏熙跟來,魏瀲回頭,只見魏熙正站在夾竹桃旁邊折花,他搖頭,抬步走過去:“還真是不肯放過它了。”
魏熙一面挑挑揀揀,一面道:“這花不就是讓人賞讓人戴的嘛,你府裡有那麼多花,也不見得你挨個賞了,眼下我折了它,既能戴,又能賞,也算是全了它辛辛苦苦開一遭。”
魏熙說著,挑中了花,伸手摺了下來,將兩朵花放在眼前對比。
魏瀲看著她手中那兩朵嬌豔欲滴的花:“也就是你了,滿嘴歪理。”
魏熙唇角一勾,選了色澤更鮮豔的那朵別在了魏瀲耳邊:“醬色太老氣了,就算長得再好看也不能這麼糟蹋,襯朵花正好,貴氣又鮮亮。”
魏瀲摸了摸耳邊的花,嘆道:“白教你聽琴賞畫了,怎地眼光這般俗氣。”
“能將俗氣的花襯得不俗氣,才可見六哥氣度超群。”魏熙反駁完,又道:“六哥就是太素雅了,偶爾這樣一扮,倒是多了些人氣。”
魏熙說著,抬步往前走:“好了,太陽那麼毒,六哥也別只心疼花,不心疼我呀。”
自雨亭離此處頗進,未走多久便到了,魏熙到了亭中,嘆道:“還是六哥會享受,進了這裡就好像一腳跨到秋天了。”
魏熙說著在鏡前坐下:“我也到了建府的時候了,到時候也讓他們給我建這麼一個亭子。”
魏熙說著頓了頓,搖頭:“不,建一個自雨堂,晚上在裡面睡覺多愜意。”
魏瀲在魏熙身後坐下,抬手將她的發簪抽出:“是愜意,多睡幾覺就染了寒疾了。”
魏熙氣急,在鏡子中瞪了魏瀲一眼。
魏瀲拿梳子給魏熙梳著頭發,慢悠悠道:“女孩子的身子格外嬌貴,要妥帖養護著,現在圖一時爽快了,將來有你難受的。”
魏熙捏著方才折的夾竹桃道:“瞧六哥說的,就跟自個難受過似的。”
魏瀲不搭理魏熙的瘋話:“這段時間我少有進宮,看不住你,你應當吃了不少生冷之物吧?”
魏熙一頓,失手扯下一片花瓣:“我阿孃都不管我了,六哥何必再管這麼多,這些時日我因著江婕妤之事心中火氣難消,不得多吃些涼東西消消火。”
魏瀲騰出一隻手拿過魏熙手中的花放在桌上:“別糟蹋東西,一會給你簪上。”
魏熙手中空了,便絞著手指玩,她抬眸看著鏡中,只見魏瀲垂著眼睫,溫柔又平靜,就連耳邊的花都不能給他增添一絲喧鬧之氣,魏熙雙手交疊,安分放在裙上:“我幼時很喜歡我阿孃給我梳頭,她的手藝好,卻不怎麼給我梳,只我纏的緊了才會給我梳一次,眼下,她更不會給我梳頭了。”
魏熙眼睫輕顫:“今天我去長清觀看她,她都避而不見。”
魏瀲將魏熙的頭發往她頭頂上堆:“你總得讓她緩一緩,等她適應了,總會見你。”
“不一樣,她出了宮,想見她一面不容易。”魏熙說著,從鏡中凝視著魏瀲:“今日被她拒之門外,我再也沒有那麼恨過趙氏和嫁禍阿孃的人了。”
魏瀲眸色微動,手上動作卻不停:“阿熙今日是來尋我訴苦的,還是來讓我幫你出氣的?”
魏熙回頭看向魏瀲:“我若說出氣,六哥會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