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晨光熹微之時, 一輛馬車駛入了坐落在城外的玉園, 林玉娘披衣迎出,只見李樟神色焦急的揹著李霽往這來。
林玉娘上前握住李霽的手腕診脈,過了片刻, 她眉頭輕蹙, 只道:“抬到屋裡去吧,我替他施針。”
李樟點頭, 忍不住對背上人抱怨了一句:“真是為了女人連命都不要了。”
李霽語聲虛弱, 他唇角勾起一絲笑:“總得先將她哄好。”
林玉娘推開門,側身讓李樟二人進去,李樟跨進室內, 將李霽放在榻上:“她又跑不了,你治好再出去不行嗎,非得弄成這樣子。”
李霽搖頭:“她見了我, 再耽擱就不好哄了。”
李樟嗤了一聲,對林玉娘道:“給他多紮幾針, 少了他不清醒。”
林玉娘看著嘴唇發烏, 精神不濟的李霽, 抬手推了李樟一把:“行了,你出去吧,我給他施針放血。”
李樟點頭, 又聽李霽道:“將訊息瞞住。”
“你就死要面子吧,我可攔不住你家那位活祖宗。”李樟說罷,轉身便往外走。
等李樟走後, 林玉娘將一粒藥丸遞給李霽,嘆道:“你何必強撐著,毒發了昏厥你也少受些罪,吃了那藥雖精神,但也傷身子,左右我們又不會趁你昏迷時賣了你。”
李霽吞下藥丸,微微勾唇,不做應答。
林玉娘又是一嘆,側身取了針出來:“郎君是想慢慢溫養,還是趁此次發作除根?”
李霽退了衣裳,道:“能除根最好。”
林玉娘道:“本來還好,耽擱幾日您又毒發了,以後怕是要好生養著。”
林玉娘說著,拿了一根針插在李霽胸口:“依我看也不差這一時,郎君何必著急。”
李霽眉頭微蹙:“西南暗流湧動,不甚太平。”
林玉娘輕笑:“如此關心時政,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姓魏而不是姓李。”
李霽眉頭蹙得越發厲害,他為這個國家操心了一輩子,已經成了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更改的。
又聽林玉娘道:“郎君也是,明知不太平還讓那位娘子過來。”
李霽看向林玉娘,眸色冷然,他從未想過讓自己這幅樣子和魏熙相見,一直想著好了之後回長安,可誰知魏熙聽了那老道的話過來了,他對她的思念又豈是幾封記載著她日常起居的信紙能承載的,既然她來了,他便再也捨不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之外。
況且,西南有異動,他也是這幾日才察覺的,只是眼前這個女子的膽子倒是不小。
林玉娘又拿了一根針插在李霽胸口上:“郎君怎麼了,這樣看我,當心嚇得我拿不住針。”
李霽語聲微冷:“玉娘膽子可大得很,西南究竟如何,我還得請教玉娘。”
林玉娘拿針的手一頓,溫溫笑道:“您現在嚇我,竟是一點都不怕我手一抖將針紮在不該紮的地方。”
李霽淡聲道:“若是如此,你也該死了。”
林玉娘自然只是說說罷了,外面那麼多他的人,他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定是要陪葬的,林玉娘眼睫一垂:“您如此可真讓我心寒。”
李霽不理這話,只道:“西南不過是幾個泥腥未脫的逆賊,你真覺得他們能成事嗎?”
林玉娘頓了頓,幽幽一嘆:“我是個俗人,最好名利,如今雖看似風光,卻是命如浮萍,終是要為自己後半生尋個風光的依靠。”
她說著,將針插在李霽胸腹之間:“以前是有考慮一二,可自從見了郎君,我便覺得郎君好,只可惜郎君看不上我。”
李霽額頭上有冷汗沁出,聲音卻依舊平靜:“你替我治病,我自有報答,不論是脫籍洗冤,還是名利誥命,我都可以給你。”
“你們男人都是嘴上說的好聽,郎君更是如此,既不娶我,還說給我誥命,難不成李相公真的成了大夏的無冕之主?”林玉娘說著,從袖中掏出帕子就要給李霽擦汗。
李霽拂開她的手:“大夏是魏家的大夏。”
林玉娘若無其事的收回手:“郎君真是忠心。”
李霽看向她:“你若是忠於大夏,於大夏有功,誥命自然是少不了的。”
“什麼功?去做大夏討伐逆賊的細作?”林玉娘噗呲一笑:“做好了是要將我收入後宮,還說要賜個將軍給我?”
李霽聽著這帶著諷意的話,不知怎地想到了魏熙:“女子的誥命未必要依靠男人,有功之人不分男女皆是要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