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鑰兒沒有睡,整個晚上,她一直坐在床邊思前想後。
想不到這麼喜歡他的自己,還是惹他傷心了。
她思索讓兩人爭執的翡翠,也不斷尋思穆瀟的話。他為什麼要雪燕轉答那句話?她真的被騙了嗎?翡翠的眼淚、那些喜歡、還有尋死覓活的舉動……真只是用來設計她的伎倆?
她實在太單純,縱使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沒辦法理解世間還有這麼多叵測的居心。
不過她知道,穆瀟與翡翠的緣分已經斷了。不管他倆之前如何恩愛纏綿,現下,穆瀟決計不會再要翡翠了。
至於她,也因為這次爭執,明白自己還是藏著私心的。
她捫心自問,既然這樣,當時為什麼不敢直接告訴翡翠——王爺是我的,我不要任何人接近他,尤其是你……
她就是說不出口!她抱頭呻吟。翡翠都那麼難過了,再聽她那麼一說,不就真的要翡翠去死?
鑰兒整夜沒睡,拚命想看看有沒有什麼三全其美的法子,她到現在還在擔心翡翠會想不開尋死。
她沒安睡,伺候她的雪燕與錦葵自然不敢回房歇息,整夜就待在寢房旁的小邊間,聽她不斷長籲短嘆。直到天露魚肚白,雪燕搖搖頻打瞌睡的錦葵,要她到灶房備膳去。
“我真是受夠這個土村姑了!”一臉倦容的錦葵氣呼呼地離開。
雪燕端著水盆去敲門,昨晚她也在考慮,到底該不該插手管這件事。於理,她是四姨娘的人,該遵照四姨娘的吩咐做事,可於情……她想起昨天鑰兒說的話。
“對不起雪燕,從今以後,我只能喊你名字,不能再喚你姊姊了。是我不好,沒仔細多想我跟王爺的關系,一定讓你覺得苦惱了吧?”
進王府這麼多年,雪燕還是第一次從一個主子口中聽見這麼多回的“對不起”。鑰兒讓她感覺被尊重,也真的把她當成個人,而不是豬狗不如的奴婢看待。
沖著這一點,雪燕認為自己該回報一點什麼,畢竟像鑰兒這般溫柔善良的好人,實在不多了。
不知不覺,雪燕已經把鑰兒當成真的主子看待。
“杜姑娘早。”
“雪燕早。”鑰兒擦擦眼淚,勉強擠了個笑容回話。
雪燕不吭氣地擰了條帕子給她,趁著幫她梳頭的時候,貼在她耳邊輕聲說:“奴婢聽說,王爺昨晚喝了很多酒。
她抬起頭。“王爺他——”
雪燕大著膽子說:“恕奴婢鬥膽說句不中聽的,杜姑娘別生氣,這一回,是杜姑娘不對。”
“原來連你也這麼想……”她垮下臉。
“奴婢就事論事,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捱。當初不管王爺跟翡翠姑娘承諾了什麼,都已經是過去了。現下王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怎麼能勉強呢?”
何況王爺跟翡翠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雪燕心想,可還沒膽直接把話講明白。她只能隱約點撥,其它的得靠鑰兒自己想通。
“但我覺得……我好像有責任……”她就壞在這點心腸軟,才讓四姨娘跟翡翠有機可乘。
“是杜姑娘想多了。”雪燕不客氣地說:“王爺個性向來說一不二,翡翠姑娘又不是頭一天進來,怎麼可能不懂!”
“是這樣嗎?”她沒想到這兒去。
“您想想嘛,在知道王爺不可能突然改變心意的情況下,讓王爺跟您鬧脾氣,最開心的是誰?”雪燕提醒。
“可是……”她腦中浮現翡翠的眼淚與哀傷,那些都是假的?
就在她還未理出頭緒時,門外傳來走動聲。雪燕不好在錦葵面前多說什麼,只好匆匆閉口。
“有人來了,奴婢就說到這裡。”
“等等——”她還想問個清楚,雪燕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接著房門開啟,錦葵走了進來。
一見雪燕表情,她心領神會,有些事不能在錦葵面前說。
她垂下眼,安靜地接受雪燕的伺候。心裡想著,雲龍哥說錯了,這宅子裡,其實還有第三個人值得信任。
她得花時間,把雪燕的話好好想個仔細。
松鶴齋這頭,書房裡,喝了一夜悶酒的穆瀟難過地呻吟。
全都得怪那個柳翡翠——還有我!他一整個晚上不知咒罵了多少回,幹麼沒事找了那麼一個麻煩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