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醫生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後又輕輕放下。很溫和的眼神看看林語蘭,然後開始了講述。
“我的這個診所開了五年了,附近好多居民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來我這裡看。不敢說藥到病除吧,反正只要是我開的藥,不超過三天準能好。當然,我再強調一遍是頭疼腦熱的症狀。順便說一下,我是省醫科大學畢業的,因為某些原因……沒能進入大醫院工作。”
男醫生首先簡單講述了一下自己那個診所的概況,以及他自己的學歷,也表露出了一絲遺憾。他還一再強調,自己只看頭疼腦熱的小病。當然這也是大多數小診所的主要業務範圍嘛,畢竟生了大病的人會直接去醫院診治的。
“請繼續。”
林語蘭輕聲說,因為她並不感興趣那家診所病患多不多?醫療水準如何?她迫切想知道眼前這位醫生,究竟還有什麼重點沒有說?
“這兩年,不僅是我所在的那個小區,其他小區的人也有過來看病買藥的。還有人在醫院開了方子,直接來我這裡打點滴的。有一天晚上……”
男醫生眼瞼低垂了一下,表情十分嚴肅地回憶起了曾經發生的事情。
半年前的一天夜裡,晚上十點多。外面下著雨,診所裡面已經沒有了患者,就連唯一的小護士李茹也提前半小時回家了。米琥醫生脫下白大褂,也準備回去。
“大夫,大夫,快,快……我發燒了。”
一個長得高高瘦瘦,年紀大約十五六歲的男孩兒,慌慌張張跑進來。從著裝來看,應該是一箇中學生,因為附近幾百米就有一所學校。跑進診所後,那孩子幾乎是癱軟在了候診區的椅子上,眼皮低垂下來,說話已經沒有了力氣。
“彆著急,彆著急,我馬上給你檢查。”
那位米琥醫生慌忙把車鑰匙隨手往椅子上一扔,衝進辦公室去拿聽診器和體溫計。那是一隻比較先進的快速識別體溫測試儀,因為當時的情況也只能選擇這一種,否則如果用普通體溫計,還要等待十分鐘左右。當米琥走出來時,那孩子已經雙眼都無力睜開了,蜷縮在椅子上喘著微弱且極不均勻的氣息。
“來,測一下體溫。”
米琥說著將體溫計放到那孩子的前額位置,輕輕碰觸之後,體溫計發出了“滴”的一聲響,小小的顯屏位置立刻出現了一個數字。那個數字把米琥著實嚇了一跳,四十點九度,這意味著那孩子的體溫已經接近最高極限。
米琥迅速幫那男孩兒拉開校服胸前的拉鍊,將聽診器探了進去……心跳微弱,而後又掰開他的嘴巴看了看,舌苔之上滿滿的都是草莓樣的紅顆粒。憑藉行醫將近十年的經驗,米琥又仔細檢查了他的腹部和頸部,發現有一簇簇的紅斑,說是點點卻又不甚規則,彷彿畫布上遺落的紅顏料。
“孩子,告訴我,你今天吃了什麼東西?”
米琥盯著那孩子的眼睛,放大聲音急切的問。
“我是寄……寄宿生,今天晚飯就喝了半碗米粥,剛……剛……才又吐了出來。”
那孩子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回答。
“真的沒有別的了?比如說……學校門口的零食?比如有沒有自行吃過退燒藥和感冒藥之類的?”
米琥還在追問那個孩子,因為他判斷那些紅色斑點是過敏的症狀,而作為一個學生來說,過敏原無非就是食物或者藥物。
“沒……沒吃,什麼都沒吃。只是……只是同學幫我擦了一瓶酒精,說是可以退燒的。”
聽了這番話,米琥點點頭。他已經不準備給那孩子開任何藥物了,因為他已經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他這個小診所醫療條件有限,根本無法進行施救。米琥慌忙拿出手機準備撥打急救電話,然而那孩子卻強撐著身體顫巍巍站起來,幾乎是爬著到了米琥面前,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