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問過君書瑾一個問題。這十幾年來,我待他如何?他說,我待他很好,可是為了皇位,我只能是路邊的一塊絆腳石。君朔徽,我現在也想問問你。你覺得衍舟這十年,待你何如?”
君朔徽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大哥或許待我很好。只是那份好,是為了道義,為了血脈親情,從不是為了我君朔徽的。只有你們之間爭個你死我活,留下的那個人才是對朔徽最好的。”
君衍舟閉上了眼睛。
一陣疲憊席捲了他的整個身軀。
“我錯了。”君衍舟說。
錯就錯在生在了帝王家,還妄圖奢求兄友弟恭,還想要一團和氣。
在地宮裡中被剝奪了自由,君衍舟沒有動搖過。
中了聖女教的奇毒,君衍舟沒有動搖。
得知了自己那不祥的身世,君衍舟依舊沒有動搖。
甚至在進入這座大殿之前,君衍舟依舊沒有為自己所處的位置動搖過。
但現在,面對自相殘殺的兄弟們,他終於是動搖了。
兒時同幾位皇弟一起放風箏、射履,在孤寂的皇宮中相互依靠,分享孤獨,原來終究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這是君衍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人世間的立足之地徹底粉碎。
難道只要生在這宮中,人人都會變成只會爭鬥的怪物,再無半分真心麼?
就在這時,一柄重劍橫沖直撞地飛進了正殿。
它砍碎了遮擋這一切的屏風,砍碎了架在君衍舟脖子上的長刀,砍碎了君朔徽身旁的那把皇椅,直直插進了宮牆之上。
劍鋒和君朔徽的腦袋只差毫釐。
“還沒聊完?”女子走進了大殿。她的長發束在胸前,一隻金色的發帶穿梭在她的發間,甚至比這殿中的明黃還要鮮亮。
“你,你怎麼會,我在謝府安插了不下百人——”君朔徽看著那柄重劍,劫後餘生讓他的身體一下癱軟。
謝清渺擰了擰衣服上的水,“哦,那又怎樣,你是不是忘了,謝府究竟跟誰姓。”
謝清渺將重劍從牆上拔出來,那牆稀裡嘩啦地塌了,露出了寢殿裡垂死掙紮的老皇帝。
慶和帝看著君衍舟,就像看到了希望,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微光。
“……衍、舟……血……”
謝清渺掏出一個袋子,將裡面的黑色草葉灑在了地上。那草葉色澤烏黑,卻又十分光滑鮮亮,散發著詭異的亮光。
“都說西域聖女教的血脈飲之可以長生不老,可是隻有瑤山派知道,如果不配合這納沙神草,再多的血液都是徒勞。”
謝清渺將袋中的草葉撒了個一幹二淨。
“你們都被騙了。血才是其次,這納沙神草,才是長生不老的真正秘方。”
“……憑什麼信你?“
謝清渺嗤笑一聲,沒理還在地上趴伏的君書瑾。她看向殿內呆愣的侍從,“還不快來拿?長生不老的機會,僅此一袋。”
反應最大的竟然是慶和帝,他明明衰弱的只有一口氣,卻硬生生從床上反倒下來,拼了命地爬向那些種子。
一時之間,大殿裡的人全都陷入了動搖。
君朔徽掙紮著爬起身來,伸手去抓青玉。
一道狠厲的劍光落下。
重劍狠狠砍斷了君朔徽的右臂。
“君衍舟是你哥哥,不願下手。我可沒什麼顧慮。”
君朔徽痛喊出聲,“謝蘭庭一生效力景朝,你竟然敢傷害景朝皇子,謝蘭庭在天有靈,也會以你為恥!“
謝清渺像是從來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大笑了起來。
又是一劍,砍斷了君朔徽的腳。君朔徽一下子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