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捉弄你,真對不起啊!”阿志一邊幫阿蘭拍打身上的泥土沙塵和枯死雜草,一邊慢慢扶著她站起來,逐一檢視她手掌、手臂、膝蓋、小腿等部位的傷勢,嘴裡還在不停的道歉: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騎車追你的,對不起。”
當看到阿蘭受傷的部位滲出血絲時,阿志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扯著自己的衣服,就像典禮上阿蘭扯他時那樣,對她傷口進行輕柔的擦拭。他怕弄疼了阿蘭,低聲又重複的問她:
“疼嗎?”
“疼!”阿蘭如實答道。
阿蘭每答一次“疼”,他就停下一次,用嘴吹吹那些傷口,減輕擦拭的疼度,然後再慢慢擦拭,一會接著問:
“還疼嗎?”
“疼!”阿蘭依然如實答道。
他又重複了剛才的動作。
來回這樣好幾次後,阿蘭的那些傷口血絲已自然凝固,不再往外滲血,阿志就停下來了,但他的衣服也變得很髒。過一會,阿蘭身上的傷疼已緩解了很多,眼淚也同時止住了。盡管她的摔倒直接與阿志有關,但她當然不會責怪他。她說:
“沒事了,你幫我把單車推上來,我們回去吧!”
“真的嗎?我再看看。”阿志又朝阿蘭身上受傷的地方逐個看了一遍,直到確認傷勢不再那麼嚴重的情況下才放開腳步,走到路溝邊把阿蘭的單車扶起來推到她旁邊。他說:
“阿蘭,你不能再騎單車回去了,我載你回去吧!”
“不用,我真的沒事。”阿蘭一開始拒絕了他的請求,盡管她身上還有些許灼痛感,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把單車扔在這裡。
“不行,這回必須聽我的,好嗎?”阿志還在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且說了個能讓阿蘭放心的理由,“我載你回去之後,我會載人過來這裡取回你的單車,我們先把它上好鎖放這裡先。好不好?”
阿蘭看看阿志全身骯髒不堪,又看看自己手掌手臂等傷處,便沉默不語。
阿志知道阿蘭不說話就是答應了,他趕緊扶起自己的單車,車筐裡紅塑膠袋裝著的三份五花肉還散發著迷人的肉香味,偶爾沾了一點泥土沙塵,根本不影響食用。
阿志扶穩自己的單車,確認阿蘭輕輕在單車尾座坐穩後,才慢慢的踩動腳踏,以他估計能減緩阿蘭疼痛感覺的舒適速度,緩緩騎行在鄉間的泥土小路上。一路上,煦風一陣陣吹來,涼爽也就一撥撥襲來,風的速度,車的速度,讓阿志已分不清清風和單車,是哪個在推著他前行。
齒輪轉動,塵沙飛舞,遠近各處美景不斷的映入阿志的眼簾……
首先,九月後初秋的田野裡金黃水稻中猶存著青綠一片,早稻已完全熟透並被收割完,現正是晚稻蓬勃生長的大好時機,農夫已不曾見得幾人,沒有了繁忙的灌溉,到來的將是迷人的豐收季節。
不多時,阿志看見路過的大水塘恬靜得像一塊碧玉,圓潤光澤,靜影倫奐。它是天地賜予路水村民的奇珍異寶,滋養這裡的世世代代,子子孫孫。
騎行到村尾的神靈宮,還有一段路程蘭志倆就快到家了。此時天邊太陽西下,紅日映照晚霞,光芒依然耀目,阿志心生感嘆:最美正是夕陽,長久不若兩人。
不知何時,阿蘭的雙手早已摟住了阿志的腰,頭也慣性的偏倚在他背後。阿志只能感覺到以上兩點,其他的只能靠猜:
阿蘭現在是不是半眯著或已閉著眼睛,思考著?遠眺著?睡著了?
如果是睡著的話,絕不能叫醒她,擾人好夢,誰心何忍?
以前阿蘭的單車偶爾壞了,阿志也會載著她上學放學。可是同樣的時間、地點、人物,他從未有過這個黃昏傍晚的美妙體會。
原本最多半個小時的車程,這次阿志載著阿蘭回到她家竟花了一個多小時。到家後,他趕緊攙扶著她進去坐下,又出去拿了兩份五花肉給她家人,並解釋之前發生的情況。阿蘭家最後只收了一份五花肉。阿志又從家裡找出紅藥水和棉簽拿給阿蘭,之後又急忙帶著她弟弟去取單車了。
沒過多久,阿蘭的傷勢就痊癒了,她又像往常一樣朝氣蓬勃,活蹦亂跳,和阿志有說有笑、有打有鬧,只不過阿志每次都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她玩耍。
初中生活本來就很平淡,要不是發生一些特別記憶的事,那麼它給人的印象就是固定的:早讀做操早餐上課午休上課放學晚自習下晚自習。總有一些人、一些事試圖在小範圍內打破這種思想的枷鎖與桎梏。例如,以寫情書這種最單純的方式來表達青春時期的騷動,化解內心的苦悶。
轉眼又是一年。
05年,蘭志倆在路尾村委照相點拍下了二代身份證的個人頭像,十年有效期,這一年他們已讀初三。
初三,這是人生的第一個分水嶺。畢業後,有些人選擇流浪遠方,有些人選擇茍且繁華,有些人留在路水平淡,生活相似之處又大有不同,蘭志倆終要各奔東西了。但他們都明白:
“暫時的分別只是為了更好的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