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青妤甚是意外地瞧她,就聽得她拜託自個瞞著,隨後帶著同樣作了小廝打扮的流螢匆匆走了。
這一氣呵成的,好生熟練啊?
長安街,是大梁最繁華的地界兒,酒樓商鋪林立,來往鮮衣華服有之,粗麻布衣者有之,擠擠攘攘,項瑤和流螢出門就直奔了玄武臺,還未挨近,就見裡三層外三層的聚了不少人。
玄武臺拔地五尺高,是當年為獻壽搭建,高壽,最愛的就是在禦幹宮觀看錶演,直至百年後駕鶴西去,這臺子就一直留了下來。
項瑤在流螢的小身子板護送下好不容易站在了臺子底下,一仰頭就瞧見了一身墨色的宋弘璟,錦衣風華,卓然而立,張揚至極。
對面,顧玄曄一襲月白華服,及冠儒雅,亦是不輸。
兩名樣貌出眾的男子在人群中引起不少驚呼議論,連著項瑤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數亦不少。項瑤隱在人群中,不自覺被氛圍所染,莫名緊張了起來。
“將軍要是輸瞭如何?”顧玄曄忽而開口。
宋弘璟睨向他,眼神冷冽,“寧死不輸。”
顧玄曄一彎唇角,身形倏然而動,颯然襲向宋弘璟,目光凝聚冷意,直取命門。耳畔回響的卻是今朝殿上那位盛怒問起之事,王家平反,燕姝之死他被質問的啞口無言,更別提在此之前他是去請聖旨賜婚的。
刀光劍影中,火花四處迸裂綻放,破空之聲屢屢響起。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一個桀驁如狼,一個狡猾若狐,打的難舍難分。底下所有的視線都在這兩道身影間轉換,生怕錯過了隨時可能出現的精彩畫面。
比起顧玄曄用銀劍淩厲進攻,宋弘璟只用環首刀防守,猶不落下風,拳腳到處皆下了全力,項瑤屏息凝神看著,不一會兒就看出了高低,不,到眼下只是顧玄曄在苦撐,一貫噙著的笑意早已隱匿嘴角,額上冒出細密冷汗,然傷處不顯,若這樣落敗,實在太過丟面。
宋弘璟像是知道他所想般,漸漸在唇角泛起一絲冷意,手下的力道未收分毫,直到拳力將人摔下臺。
底下王府護衛急忙上前扶住,顧玄曄一抹嘴角沁出的殷紅,視線緊緊凝著宋弘璟,再繃不住滿面陰沉。
“承讓。”宋弘璟傲然而立,語調淡淡,仿若真是顧玄曄謙讓了似的。
顧玄曄只覺屈辱,揚手給了那個叫囂大膽的手下一個耳光,抽身離開。
項瑤就站在不遠,目光幽冷地看著他揉著胸口與自己錯身,眼底一片陰鷙,忍不住想若再給這人幾年時間,定不會如今日這般沖動,錯估實力。又或者,是因為項允禮遞呈聖上的那封關於王家的摺子?
正走神之際,陰影倏然罩下,一道頎長身影阻了視線。項瑤抬眸,便撞上一雙深邃眸子,比試落幕,周遭的人群散去,沒了遮掩,項瑤總覺得自己這般獨零零暴露在了他的視野中,仿若天地間只餘了她一人。
“我是出來買畫的。”項瑤下意識地想解釋,並非緊張……忘了自個一身小廝的裝扮。
宋弘璟眼裡隱約有清透笑意,風馬牛不相及地說道,“不管變成什麼樣,一眼就能認出來。”
項瑤纖長的睫毛撲扇,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句化成灰都認得,莫名窘住。
“在臺上一看見你,就沒了比試心思,被他打傷了。”宋弘璟擰眉捂住腰側,‘後知後覺’道。
“……”宋將軍,全程都是你一人獨虐好麼!她又不是沒看到!
宋弘璟看著那雙烏溜眸子透出的光華,彎起了嘴角,“啊,騙不了啊,一直看著我罷。”
項瑤默默轉了視線,轉身要走,被宋弘璟拉住,“我送你回去。”
“宋將軍拿我作賭注,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罷。”兩人並肩走著,項瑤倏然提及,沉了調兒。
宋弘璟嘴角笑意一斂,“他確是以你為餌。”在項瑤愈發深沉的目光裡,直直凝視著道,“我未答應,然若是我贏了,他便不能再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