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身上披著蓑衣,帶著鬥笠,騎在馬上清瘦的腰身筆挺,除了臉色略有蒼白以外,那顆參丸壓下了所有的倦色和病容。
他握拳抵著唇輕輕地咳了兩聲,目光淡淡地居高臨下落過來:“蕭將軍,營中的奸細都清查幹淨了嗎?”
蕭策以為他第一句話肯定要問陛下的情況,沒想到問的居然是奸細。
他迅速從驚訝中回神,臉色難看地搖搖頭:“軍中人數太多,除了那個對前任統帥揮刀的,並未查到其他人有所異常。”
主要他跟陛下一到西疆,將一場接一場的惡戰,根本沒有功夫去清查。
而在陛下失蹤後,西將軍原本的將領又根本不聽他的指揮。
穆溪知攥了攥韁繩,繼續道:“皇上精通兵法,善於布陣,絕不可能輕易落入敵軍陷阱,定是有奸細提前通風報信,洩露了皇上的作戰計劃。所以請蕭將軍將參與那次作戰部署的全部名單寫下來,今晚我派暗衛一一排查。”
皇上失蹤的這些天,即使封鎖了訊息,但陛下遲遲未露面,軍營中也已經開始流言四起,士兵們也頻頻有騷動。
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煽動,想要從內部瓦解大軍,可偏偏他手下沒什麼武藝高強的人手,光靠他自己根本找不出那些人是誰。
是以蕭策一直惴惴的,一顆心彷彿懸在半空,落不到實處。
前來接人的時候他還以為穆相會同其他文官一樣只會紙上談兵,沒想到竟然思路如此清晰,冷靜沉穩。
多日來懸著的心竟然奇跡般的沉了下來:“下官遵命,回去之後馬上就寫給您。”
“嗯。”
穆溪知頓了下,終於問了句:“敵方這兩日可有再遣信使前來?”
提到這個,蕭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低聲道:“幾乎每天都要來問一遍您幾時能到,說他們著急吧,每次都是問完就走,說不著急吧,又每天都來催促,下官也實在摸不準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急不躁,耐性十足,卻又叫人摸不著頭腦,這的確是錦陽慣有的做派。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穆溪知點點頭,吩咐死士們就地紮營,然後對蕭策道:“咱們去軍營吧。”
蕭策應了一聲“是”,重新上馬,在前邊帶路,二人很快抵達了營地。
作戰期間臨時駐紮的營地都頗為簡陋,周圍每隔幾步就有一列士兵冒著雨巡邏,天擦黑,主帳內已經亮起了燭火。
穆溪知沒讓蕭策聲張,就那麼悄無聲息的走到主帳跟前,隨手撩起了已經被雨打濕的布簾。
見到穆溪知,帳內的幾名將軍同時愣了愣,畢竟他那張臉實在過於惹眼。
其中一人的臉色很快便沉了下來,話卻是對蕭策說的:“蕭將軍,就算你是同陛下一起來的,但這軍營重地可不是什麼閑雜人等都能來的。”
穆溪知心裡有了數,看來蕭策應該半點也沒走漏他要來的訊息。
而這個說話帶刺的,應該是原來守軍的將領,並不認識他。
沒等蕭策開口,穆溪知已經先開了口:“本官是皇後殿下派來的督軍,並且帶來了皇後殿下的懿旨。”
蕭策同另外領命將士想也不想便砰地跪下。
而剛剛說話的那個和另外兩名將領卻是遲疑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跪下。
“殿下懿旨,在皇上回來之前,一概軍權全部交由蕭將軍。”
聽完旨意,那三個原守將果然現出不甘之色,起身後皮笑肉不笑的道:“聽聞陛下離京之時已將京中大權交付,怎麼,如今皇後殿下的手居然還想伸到軍中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