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殤道:“想給他施壓還不容易,朕直接下到聖旨不就完了,何必這麼費事?”
穆溪知微微嘆氣,不贊同道:“你現在手上連一點證據都沒有,聖旨怎麼下?難道就因為侯府的一個管家犯了錯,就要去猜疑一個戍守邊疆多年戰功赫赫的功臣嗎?若秦徵拿著聖旨大張旗鼓的去查蕭侯,只怕證據沒等查出來,就要先引起民憤了。到時候民憤沸騰,邊疆將士也得跟著寒心,那老頭再借題發揮反咬一口,不但案子查不下去,估計你這個皇帝都得下罪己詔了。”
殷無殤立刻梗著脖子道:“朕怎麼可能下那種東西?”
大殷朝屹立幾百年,歷經十幾朝皇帝,就沒有一個下過罪己詔的。
穆溪知語重心長:“所以即便你身為九五之尊,有時候對臣下也得用些迂迴手段。畢竟人言可畏,莫因一時沖動,而失了民心。須知百姓如水君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
“溪知,你可真是越來越有方太傅的風範了。”
殷無殤被教育得沒了脾氣,“那錦陽呢,你覺得她真是被蕭侯劫持了?”
穆溪知眸色微沉:“希望如此吧。”
“……”
殷無殤聽得一頭霧水:“你此話何意?”
“或許我當年,就不該保下錦陽姐弟。”
穆溪知抬眼,定定的看著殷無殤,“我覺得這次疫病,可能跟錦陽有關。”
殷無殤聽完就笑了:“謝懷笙對我心懷仇恨,又有夏箏在旁協助,所以才會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但錦陽不同,她一個弱女子,沒了從前的記憶,神智也一直不大清醒,就算謝懷笙將從前的那些事都告訴她了,她也沒那個心機和本事。”
穆溪知抿唇沉默了片刻,道:“希望是我想錯了吧。”
但當時在皇家別苑,能接觸到夏箏並替其將疫病散播出去的人,除了錦陽,他實在想不到別人了。
偏偏錦陽還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了,這是在無法不讓人懷疑。
可殷無殤說的也不無道理,一個神智不清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這麼縝密的佈局的。
那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呢?
錦陽又為何會失蹤?
穆溪知聽說薛文軒白日裡來過,晚膳前命人將他叫了過來。
先看了一遍賬冊,記得井井有條,又隨口問了幾個有關賬目的問題,薛文軒都能對答如流,絲毫不差。
這樣的人在戶部只做個小主事,委實可惜了。
穆溪知說:“這些日子情況混亂,京都大小藥鋪不知凡幾,藥材名稱雜多來往抽調又頻繁,你能將賬目記得這般清楚,看得出用心了。”
“下官在戶部幹的就是抄抄寫寫的差事,手熟而已,當不得相爺誇獎。”
薛文軒關切地說:“相爺看著氣色不錯,但也要多加珍重身體。”
“本相已無大礙。”
穆溪知說:“這賬目沒有問題,你且謄抄一份,屬上名字,我替你直接交予皇上預覽。另一份你拿去上報,叫戶部核賬。”
他當日在病情蔓延最嚴重的時候將人調過來,人家二話沒說兢兢業業忙了這許多日子,眼瞅著要論功行賞了,總不能任由這功勞被旁人給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