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剛要點頭說“好”,一身黑衣的靈心突然從視窗閃了進來,帶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鳳眸一掃,便瞧見靈心的左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口氣,鮮血已經浸透了衣裳,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穆溪知頓時蹙起眉,沉聲問:“你怎麼受傷了?”
“一點皮肉傷而已,上點藥就行了,公子不必擔心。”
靈心邊說邊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徐順:“我房裡還有一個,不方便,所以只能麻煩你幫我包紮一下了。”
徐順忙接過來,拔開瓶塞將裡面的藥末倒傷口上,然後又從裡衣上扯了一塊布條,替靈心把傷口包住了。
穆溪知見血慢慢止住,才再次出聲:“你碰到甲一了?”
旁人根本沒有這個本事能傷到靈心。
靈心沉默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沒想到會這般巧,早知道就等明晚再去了。”
穆溪知冷笑:“皇上夜夜都宿在別院,甲一作為他的近身暗衛,你何時去都一樣會碰到。”
靈心滿臉詫異:“公子您怎麼知道……”
她根本就沒去皇家別院,就連胳膊上的傷都是自己劃的。
穆溪知沒接她的話,只是道:“明日祭拜完太傅,咱們就動身回程吧。”
靈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解的看向徐順,徐順卻朝她搖了搖頭。
但不管怎樣,公子主動提出回程就是好事。
“屬下遵命。”
靈心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穆溪知卻在視窗處沉默的站了許久。
這個角度剛好對著皇宮的方向,只是距離遙遠,又隔著高高的城牆,只能依稀看見城中星星點點的燈火。
當年他苦苦等了十日,殷無殤都沒有回來,他一直以為對方是被戰場上諸事絆住了,脫不開身。
直到今日才明白,原來那時絆住殷無殤的不是戰事,而是絕色美人的溫柔鄉。
不是回不來,而是根本就沒想回來。
可笑的是,他還拖著奄奄一息的病體殘軀巴巴迎到了南山外……
就連這三年,他雖然嘴上從來不提,心裡也一直因為三年前的各種原因心裡有點怨著殷無殤,但還是在無數個夜冷悽清的驚夢裡,夢到那個人。
夢到那個人渾身是血的浴血沙場,夢到那個人滿身清寒地站在高處,寂寞失落又孤獨的樣子。
每次夢到殷無殤,醒來之後,他都會心緒鬱郁的失神很久,才能將那股焚心蝕骨的思念重新押回心底深處。
可是原來,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只有他,夙夜難昧痛苦煎熬的也只有他,在他被那些舊情往事折磨的時候,殷無殤卻早已另有新歡,過得縱情快意。
穆溪知深深的閉上眼,在心裡告訴自己:穆溪知,你可以放下了,也可以死心了。
若是再執迷不悟,你就不是傻,而是賤了。
徐順立在一旁瞧著他這副哀默大於心死的樣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與心疼。
他努力扯著嘴角咧出點笑,出聲道:“公子,明日去祭拜方太傅,咱們是不是需要提前準備點紙錢香燭什麼的啊,您列個單子,等天亮城門開了,小的就去辦。”
穆溪知終於回神,微微笑了一下:“紙錢就算了,明日你就去買兩壇好酒,再買兩包蘇記的核桃酥吧。”
方太傅生前就淡薄名利,不愛那些黃白之物,唯一的喜好,不過就是與三兩好友,或是喜愛的門生,就著蘇記的核桃酥,圍爐煮酒,小酌幾杯。
可自從他做了丞相,為了避嫌,在那三年裡他都未曾再親陪太傅喝過一杯酒,即便偶爾宮宴同席,也只是遙敬一杯,淡漠疏離,如今向來實在是愧對那一份師生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