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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不是夢

殷無殤站起身時看了甲一一眼,道:“你起來吧。”

然後便對李忠道:“帶路。”

李忠將皇上引至隔間,見裡面沒有旁人,便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動作很輕地關上了門。

殷無殤往榻邊走去的時候心跳得很快,昏暗的屋子裡,他目光死死地鎖著躺在榻上的人。

隔間原本是給學徒住的地方,所以陳設更加簡陋,穆溪知清瘦的身軀躺在窄窄低矮的榻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胸口呼吸很淺,看不到什麼起伏,安安靜靜,無息一般。

臉上那張平凡的面具已經卸去,熟悉的面容呈現在眼前,水墨畫般修長好看的眉眼,白皙的臉頰浮著一層病態的潮紅,水紅溫潤的唇瓣……

一切都是他思念入骨,深深刻在靈魂之上的,熟悉的模樣。

“溪知,真的是你嗎?”

殷無殤坐在榻前的凳子上,神情有些恍惚地呢喃。

他伸出手摸向對方的臉頰,以確定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又一場夢。

自從穆溪知走後,殷無殤就一直期盼能夠夢見他。

但是整整三年,他只夢到過一次,還是朦朧的只看到一個側影。

他小心翼翼地向上前時,那道剪影便突然被大火包圍,頃刻間只留下一堆冒著青煙的白骨。

還有那句如同詛咒般的話:生死不見,一別兩寬。

所以在聽到甲一說穆溪知還活著的那一瞬間,他方知曉,穆溪知是真的不願留在他的身邊。

明明活著,明明已經遇見,卻仍要戴著一副陌生的面孔,假裝不識。

穆溪知裝得可真好啊,騙過他一次次的試探,耍的他團團轉。

這三年他過得生不如死,恍惚又煎熬,在無數個孤寂酒醉的夜晚,他祈求著穆溪知能回來看他一眼。

但是這個人是那般的狠心又絕情,三載時光,唯一一次入夢,還是專門回來折磨他的。

自那次夢魘之後,他徹底陷入了麻木和絕望,不再心懷希冀,不再奢求期盼,就那麼平靜地等待著,等著被病痛和死亡吞噬。

穆溪知在遺書中說想讓他成為一個盛世名君,那他就竭盡全力完成穆溪知的心願。

為締造一個穆溪知想看到的那種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他將自己劈成了兩半。

將那個頹廢的絕望的自己掩藏進每一個漆黑淒冷的漫漫長夜,到了白日,他必須是勵精圖治端坐朝堂的明君。

重修稅法,修路架橋,科舉納才,利農通商……他沒日沒夜地忙於朝政,因為只有這樣,等到百年之後見了面,才不會被他的溪知嫌棄。

結果事到如今才明白,就算他締造了太平盛世,就算他成了盛世名君,穆溪知也根本不稀罕。

這個人只想逃離他,甚至不惜假死。

寧願隱姓埋名,頂著一副平庸無奇的面孔,躲在這間小破醫館裡當個小破郎中,也不願留在他的身邊。

但是他卻不能恨也不能怨,因為他的溪知已經為他做了太多太多,多得即便得知對方是假死欺君,得知對方已經揹著自己娶了妻房,也無法對其責怪半分。

所以他只能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傷了溪知的心,痛恨自己弄丟了那麼好的人。

還好此時手上的觸感是真實的,面板是溫熱的,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