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院中正在忙活的下人全都忍不住停住腳步,面色驚詫地朝這邊看過來。
於此同時,穆溪知也終於追到了近前,而殷無殤卻在那道焦灼擔憂的目光中緩緩閉上了眼睛,高大身軀沉沉向後倒了下去。
“殷無殤——”
看到殷無殤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穆溪知的心髒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揪起,直接撲過去想要接住對方緩緩倒下的身軀。
但殷無殤太重了,他哪裡接得住,最後竟是兩個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確切的說是他倒在了地上,殷無殤壓在了他的身上。
地上的碎瓷片割破衣料刺進了脊背,穆溪知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一骨碌又爬起來,跪在滿是狼藉的碎瓷片上,將殷無殤抱在懷裡。
他渾身打顫,雙臂晃動著妄圖喚醒殷無殤,一聲疊一聲的喊著那個人的名字:“殷無殤?殷無殤!”
這麼多年,殷無殤在他的眼裡一直都是個異常強悍的存在,是個錚錚鐵骨,永遠都威風凜凜屹立不倒的英雄,如天柱般能支手撐起一片江山的君王。
可是他眼裡的這根堅不可摧的天柱,現在卻雙目緊閉的倒在他的懷裡,腦袋無力的在他臂彎裡朝後仰著,無論他怎麼晃動呼喊,殷無殤都沒有任何一點反應,蒼白如雪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前。
毫無血色的唇角染著鮮紅的血跡,軟軟垂在一邊的掌心也被碎瓷片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順著掌心的紋路流向地面,沾染在雪白的瓷片上紅得觸目驚心。
但是殷無殤的手指卻沒有絲毫的反應,甚至連胸口的起伏都十分的微弱。
穆溪知的腦子一片空白,臉上早已沒了血色,他抬起顫顫的手指伸向殷無殤的鼻端,想要試探鼻息。
這個時候李忠拽著崔銘跑到跟前,聲音打顫的道:“你趕快看看,皇上這是怎麼了?”
崔銘跪在地上抓起殷無殤的手腕,手指熟練地探了探脈相,隨即臉色忽地一變,道:“不好,肺內出血,瘀血堵滯,須得速速排出瘀血,遲則危矣。”
李忠臉色煞白,急忙問:“那當如何做,你快說。”
崔銘快速道:“太守府西側有一偏院,草民曾在那裡住過一陣子,一些治病的物什都是現成,可暫且將皇上挪至那裡……”
李忠不等崔銘說完便立刻都:“那我背主子過去。”
崔銘忙攔住,道:“萬萬不可,眼下這種情況決不能貿然大幅度挪動龍體,還是找副擔架來把人抬過去吧。”
李忠立刻起身去了。
此時那些下人還有一些賓客已經圍了過來,七嘴八舌開始議論:
“倒在地上的人是誰啊?”
“不知道,沒見過,不過看衣著打扮應該也是哪家的貴公子吧。”
“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喊‘皇上龍體’什麼的,這位不會是京都皇城裡那位吧……”
“快別瞎扯了,天子坐明堂,京都又這麼遠,怎麼可能在這裡?”
……
穆溪知坐在地上,只覺得腦子裡一陣一陣地響起嗡鳴聲,耳朵裡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一直都回蕩著崔太醫的那句話。
瘀血堵滯,遲則危矣……
瘀血堵滯,遲則危矣……
瘀血堵滯,遲則危矣……
……
穆溪知臉色慘白,呼吸愈發急促,腦袋彷彿在這一瞬間生了鏽,鈍鈍的不會思考,學了三年醫術,竟想不明白這兩句話究竟代表何意。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殷無殤,神情有些呆滯的木然,嘴裡喃喃的一遍遍叫著對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