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帷幔外邊也響起了腳步聲,接著便是門開啟又被關上的聲音。
這回整個屋子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穆溪知僵硬地在原地站了須臾,又坐回到榻邊,先將自己的雙手搓熱,然後才將手伸進被子裡,又動作輕緩而熟練地探進殷無殤裡衣,將手心覆在了殷無殤肋下的位置,一點一點緩慢而輕柔地揉著。
殷無殤許久沒進食,胃部癟的深深塌陷下去,穆溪知的手心覆在上面,彷彿隔著那層薄薄的面板,彷彿只要稍微用力,就能隔著腸胃觸控到他的腰背上。
短短時日,殷無殤又瘦了許多,瘦得讓人心疼。
穆溪知鼻子發酸,纖瘦修長的手虛虛地貼在殷無殤的肚子上,不敢多用一點力道。
殷無殤的身體從前就像一隻小火爐一樣,就算是最冷的寒冬臘月,也總是暖烘烘的。
可是現在卻涼冰冰的,身體還沒有他的掌心熱。
這個傻子,居然將好好的身體折騰成了這樣。
殷無殤躺在榻上,依舊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穆溪知,心裡感到無比的滿足。
他的溪知在他的身邊,在他的眼前,還跟從前對他一樣好。
就算此刻便死了,他也覺得值了。
穆溪知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殷無殤再出聲,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殷無殤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湊近了些,蹙眉問:“怎麼了?還是很疼嗎?要不我還是去叫太醫過來……”
“冷……”
殷無殤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深黑的瞳仁微微顫動,啞著嗓子說:“我好冷……你抱抱我行嗎?”
穆溪知望著殷無殤祈求的眼神,聽到他祈求的語氣,鼻子裡那股酸意驀地加重,瞬間濡濕了眼眶。
他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掀開了被子,動作很輕地躺到了殷無殤的身邊。
雖然龍榻很寬敞,但是殷無殤裡側的引血管還沒有拿掉,不宜挪動,穆溪知只能躺在外側,又怕自己會擠到殷無殤,他只好側著身,用自己的雙腿盤住殷無殤的一條大腿,一條手臂抱著對方的腰,將自己整個人都貼進殷無殤的懷裡。
因為怕碰到殷無殤身上的傷口,所以穆溪知的腿和手臂都不敢用一點力,只能虛虛地攏著對方,所以這個姿勢其實很累。
屋子寂靜下來,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躺在一起。
穆溪知的手心順著腰腹一點點挪到肋下的位置,輕輕地揉著,臉頰貼在殷無殤微涼的肩頭,發現對方原本寬厚的肩膀此時也變得瘦骨嶙峋了。
感覺到肩頭布料的濕潤,殷無殤啞聲問:“怎麼哭了?”
穆溪知閉著眼睛說:“沒什麼,就是心裡有點難受。”
殷無殤有些費勁地垂眼看著穆溪知的淚眼,右臂被穆溪知枕著,只好費力地抬起左手輕輕地替穆溪知擦拭著不斷從眼角流淌出的淚珠,低低啞啞地哄著:“放心,我一時不會兒死不了,別哭了好不好?”
他不說這話還好,說完這句話卻見對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怎麼擦都不管用,越擦越多。
殷無殤:“……”
看來是自己說錯話了。
他抿唇沉思了須臾,然後忽然低低的悶哼了一聲。
穆溪知抽噎的聲音果然立刻停了下來,鼻音濃重的問:“你怎麼了?”
殷無殤說:“疼……”
穆溪知頓時有些慌,邊說話邊就要起身:“胃疼還是別的地方疼,我這就去叫太醫來。”
殷無殤:“……”
大手一把將對方的腦袋按回到自己的臂彎裡,殷無殤聲音沙啞又低緩地說:“心裡疼……”